启丶混沌纪元 第4章 裂隙彼端

启的目光越过了稳定下来的青白光罩，投向了其后那如同洪荒巨兽狰狞裂口般的混沌漩涡中心。那里，空间破碎，漆黑的裂痕犬牙交错，从中涌出的不再是相对“温和”的鸿蒙紫气，而是一种带着刺骨冰寒与绝对死寂的虚无气息，以及一种狂暴混乱、充满毁灭意志的异种能量。

这种能量气息，与他刚刚接触到的、光罩内三股带着“秩序”和“活性”的波动截然不同，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野蛮、充满负面情绪的“不同”。

好奇。

那深邃的、仿佛通往未知深渊的裂缝，对他初生的意识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他想知道，那里面有什么？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波动”？

他完全无视了光罩内因他随手一丝能量而获益匪浅、正处于极度震惊与狂喜混乱中的三位仙人，也忽略了周围依旧狂暴但已无法对他造成丝毫影响的混沌乱流。他那简单的思维直接锁定了下一个“目标”。

于是，在玄机子、天火仙王、素云仙子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启缓缓收回了那根点破光罩又赋予其新生的手指。他身体微动，便欲朝着那最大的空间裂缝飘去。

“前……前辈！且慢！”

就在此时，一个带着急切、敬畏又有些颤抖的声音，透过加强后的光罩，艰难地传递出来。正是勉强压下心中惊涛骇浪的玄机子仙尊。

启的动作顿住了。

他再次低下头，看向光罩内。发出“波动”的，是那个穿着月白袍子、胡子挺长的“东西”（玄机子）。这种主动传递过来的、持续性的、带有明显指向性的“波动”（语言），又是一种新的体验。

他歪着头，纯净而茫然的眼睛看着玄机子，似乎在等待下一个“互动”。

玄机子被启那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目光注视着，只觉得头皮发麻，仿佛整个鸿蒙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神魂之上。他强压下本能的战栗，深吸一口气（尽管此地并无空气），用尽可能恭敬、清晰的语气说道：“前辈明鉴！那裂缝之后，乃是被称之为‘虚无绝渊’的禁忌之地，其中充斥着无尽毁灭魔能，更可能有‘域外邪魔’盘踞，凶险异常！前辈虽神通无量，万法不侵，但贸然深入，恐……恐有不便之处？”

他斟酌着用词，不敢说“危险”，只敢说“不便”。同时，他也是在试探，试探这位鸿蒙生灵是否拥有智慧，能否交流。

天火仙王和素云仙子屏息凝神，心脏狂跳，紧张地看着启的反应。他们能否生还，或许就在这位存在的一念之间。

启静静地“听”着。

声音的振动，语言的含义，他完全不懂。但他能感知到对方发出的“波动”中，蕴含着一种焦急、劝阻、敬畏混合的复杂情绪，并且这种波动的指向，明确地关联着那道巨大的空间裂缝。

他不理解“凶险”，不理解“邪魔”，更不理解“不便”是什么意思。但他捕捉到了对方不希望他靠近那裂缝的“意图”。

为什么？

那裂缝很有趣。里面的“波动”很新奇。

这个长胡子“东西”为什么要阻止？

启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困惑。他没有理会玄机子的劝阻——因为他根本不明白那是在劝阻——只是觉得这个“东西”发出的波动，有些干扰了他对裂缝的专注。

他不再看玄机子，再次转身，面向裂缝。

玄机子三人心中顿时一沉。

但就在这时——

“吼！！！”

一声震耳欲聋、充满暴虐与贪婪的咆哮，猛地从那最大的空间裂缝深处炸响！这咆哮并非声波，而是一种直接冲击神魂本源的邪恶意念，让玄机子三人神魂剧颤，气血翻腾，刚刚稳定的光罩又是一阵涟漪荡漾！

紧接着，一只巨大无比、覆盖着漆黑鳞片的利爪，猛地从那裂缝中探了出来！

那利爪大如星斗，指甲弯曲如同巨型镰刀，闪烁着幽暗冰冷的金属光泽，其上缠绕着粘稠如液的毁灭性能量，所过之处，连混乱的鸿蒙之气都被污染、同化，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令人窒息的邪恶威压，如同潮水般席卷开来！【战力值：相当于仙尊后期，但因毁灭魔能加持，实际破坏力更强】

“是域外邪魔！而且是魔王级别的存在！”天火仙王骇然失色，紧握巨斧，如临大敌。

“它……它想彻底挤进鸿蒙！”素云仙子花容惨白，声音颤抖。

玄机子仙尊亦是面色凝重无比，咬牙道：“稳住光罩！这邪魔定是被刚才……刚才的动静吸引过来的！”他指的是启造成的能量爆发和鸿蒙本源气息的外泄。对于域外邪魔而言，纯净的鸿蒙本源无疑是世间最极致的诱惑！

那巨大的魔爪疯狂撕扯着裂缝边缘，试图将其扩大。更多的漆黑肢体艰难地从中蠕动，一颗狰狞无比、长满骨刺和猩红复眼的头颅，也若隐若现，发出更加迫不及待的贪婪嘶吼。它的目标明确至极——正是悬浮在不远处、周身流淌着精纯鸿蒙本源的启！

启再次停下了动作。

他“看”着那从裂缝中探出的、丑陋而巨大的魔爪，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充满恶意与贪婪的狂暴“波动”。这种波动，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和破坏欲，让他那纯净的本源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本能般的排斥。

魔爪撕裂空间，带着湮灭一切的恐怖力量，径直朝着启抓握而来！速度快得超越了思维！爪风所及，连那些混沌雷电都纷纷崩碎湮灭！

光罩内，玄机子三人几乎不忍再看！虽然知道启可能无比强大，但那邪魔王的威势实在太过骇人！

然而，面对这足以轻易抓碎星辰、湮灭仙神的恐怖一击，启的反应却平淡得令人窒息。

他既没有闪躲，也没有格挡。

只是在那魔爪即将临体的瞬间，有些好奇地……伸出了自己白皙修长、与那魔爪相比渺小如尘埃的手掌。

然后，轻轻向前一按。

没有光芒万丈，没有法则轰鸣。

就像是一个人，随意地伸手去触摸一件感兴趣的东西。

下一刻，大小、力量、形态都完全不成比例的两只手掌，接触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预想中惊天动地的碰撞并未发生。

那缠绕着毁灭性能量、覆盖着坚硬鳞片的巨大魔爪，在接触到启那看似毫无力量的手掌的刹那，就如同烧红的烙铁遇到了冰冷的雪花，又如同沙堡遇到了海啸！

从接触点开始，魔爪上的漆黑鳞片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其下坚韧无比的魔肌魔骨如同遭遇了绝对的存在压制，寸寸崩解、湮灭！那粘稠的毁灭性能量更是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被净化、蒸发，连一丝涟漪都未能荡起！

这种崩解湮灭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并且沿着魔爪急速向上蔓延！

“嗷——！！！”

裂缝之中，那邪魔王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凄厉痛苦到极致的惨嚎！那嚎叫声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绝望！它拼命地想缩回爪子，却发现一股无法抗拒、无法理解的绝对力量已经锁定了它，不仅摧毁着它的肢体，更沿着某种联系，直接碾压向它的本源核心！

仅仅十分之一个刹那都不到！

那只庞大如山岳、凶威赫赫的魔爪，连同其后的半条手臂，就在启那轻描淡写的一按之下，彻底化为了最原始的虚无，仿佛从未存在过！

启的手掌前方，空无一物。只有一些尚未完全消散的黑色灰烬，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收回手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依旧光洁如玉，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他又抬眼看了看裂缝中那只剩下半截残肢、正疯狂抽搐后退、发出惊恐哀嚎的邪魔王，眼中闪过一丝……无趣？

这种“东西”……外表看起来很凶，波动很吵，但是……一碰就碎了？还不如之前那块碎片结实。

他失去了对那邪魔王的兴趣，目光再次投向那深邃的裂缝本身。

而光罩之内，已是死一般的寂静。

玄机子、天火、素云三人，如同三尊石塑，僵立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

他们看到了什么？

一只堪比仙尊后期的域外邪魔王，其全力一击，甚至能重伤乃至灭杀他们这个级数的存在……就被那少年……随手一按？

不是激烈的对抗，不是神通的碰撞。

是彻头彻尾的、绝对意义上的……湮灭！

就像抹去灰尘一样轻松！

这是何等伟力？！这是何等境界？！

无法理解！无法想象！

天火仙王手中的巨斧差点脱手掉落，他喉咙干涩，喃喃自语：“怪…怪物……”这一次，他语气中已没有了丝毫的轻视或嫉妒，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敬畏和骇然。

素云仙子玉手掩唇，美眸中充满了震撼与恍惚，仿佛信仰都在这一刻被颠覆。

玄机子仙尊呼吸急促，老眼之中精光爆闪，激动得浑身都在微微发抖：“鸿蒙神圣……先天至尊……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啊！记载是真的！这是真正的、凌驾于一切之上的至高存在！”

而此刻，启已经飘然来到了那道最大的空间裂缝之前。

他完全无视了裂缝中那正在狼狈逃窜、发出恐惧尖啸的邪魔王残躯，只是好奇地“打量”着裂缝本身。

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那裂缝中传出的、与鸿蒙格格不入的虚无与死寂气息。裂缝边缘，空间规则破碎，光怪陆离的碎片景象闪烁不定，偶尔能看到一些扭曲、怪异的影子在更深处的黑暗中蠕动。

启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那扭曲的、如同黑色闪电般跳跃的裂缝边缘。

指尖传来一种“割裂”和“冰冷”的感觉，还有一种空间规则破碎后的紊乱触感。

这种触感很新奇，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他似乎觉得很有趣，又用手指轻轻划了一下。

嗤啦——！

那原本就极不稳定的裂缝，被他这轻轻一划，竟然如同布帛般被轻易地撕开了一道更大的口子！更多的毁灭性能量和虚无气息从中喷涌而出！

隐约间，似乎能听到裂缝彼端，传来更多混乱、惊恐、贪婪的嘶吼声，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这边，却又因为刚才邪魔王的惨状而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

启看着被自己不小心撕大的裂缝，眨了眨眼，似乎没料到这东西这么“不结实”。

他想了想，又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鸿蒙本源能量，注入到裂缝边缘。

他想看看，会不会像刚才对那光罩一样，产生什么变化。

然而，这一次，结果截然不同！

鸿蒙本源能量与那充满毁灭与虚无的裂缝边缘接触的刹那，就如同水火相遇，发生了剧烈的冲突和爆炸！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向外扩散，将周围的混沌漩涡都暂时逼退！

那裂缝被炸得更加支离破碎，边缘剧烈扭曲，但旋即又被更多的虚无和毁灭能量填补，变得越发不稳定，仿佛一个随时可能彻底爆开的伤口！

启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和反冲力推得向后微微飘退了一小段距离。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发热的指尖，又看了看那更加混乱的裂缝，眼中的困惑更深了。

为什么……这次不一样？

光罩内的三人被这爆炸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支撑着光罩，看着启在那作死般地折腾空间裂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位祖宗……他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也许是启注入的那一丝鸿蒙本源能量太过诱人，也许是裂缝被扩大后通道变得更加顺畅，从那极度不稳定的裂缝深处，猛地探出了数十上百条漆黑的、由纯粹毁灭魔能凝聚而成的触手！

这些触手如同群魔乱舞，避开启所在的位置，疯狂地卷向玄机子三人所在的光罩！显然，那裂缝背后的存在意识到奈何不了启，便退而求其次，想要掠夺这三个看起来“弱小”许多、但同样蕴含着不错能量的“食物”！

“不好！”玄机子三人脸色剧变，全力催动法力抵抗！

也就在这一刻，一直处于懵懂状态的启，看着那些疯狂舞动、攻击光罩的黑色触手，又看了看自己被爆炸推得远离了裂缝的位置，似乎……有些不高兴了。

这些黑色的、吵吵闹闹的“东西”，不仅弄出了难听的爆炸，还挡在了他和那个有趣的裂缝之间？

他微微扁了扁嘴，一个极其细微的、近乎孩童般的情绪闪过眼底。

然后，他对着那巨大的、不断涌出触手的空间裂缝，以及那些张牙舞爪的触手，有些不耐烦地……

……吹出了一口气。

第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