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丶混沌纪元 第172章 只手撼天

高天之上，被强行撕开的虚空裂痕尚未完全弥合，如同天幕上一道流脓的丑陋伤疤。噬界尊者那冰冷古老的意念，如同实质的寒潮，再度席卷而下，比先前更加凝实，更加暴戾。

“亵渎……规则……当受永寂！”

那幽暗巨眼的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世界生灭的倒影在破灭，凝聚出更深沉的黑暗。这一次，不再是一根手指，而是整整三根由纯粹寂灭法则构成的漆黑巨指，呈品字形，缓缓探出。每一根手指上的纹路，都像是扭曲的宇宙法则铭刻，散发着让化神修士神魂冻结的终结气息。

三指未至，那无形的压力已然让青岚宗的护山大阵光幕发出刺耳的碎裂声，裂痕如同蛛网般急速蔓延。讲道台周遭，被启的秩序之域保护的空间再次剧烈扭曲，边缘处已经开始崩塌，还原成地水火风混乱的原始形态。

下方广场上，刚刚经历了一场内部肃清、惊魂未定的各宗修士，此刻更是面无人色。一些心志不坚的金丹修士，甚至道心失守，瘫软在地，眼中只剩下彻底的绝望。在这等超越他们理解范畴的伟力面前，人数的多寡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启……”凌云真人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强行催动几乎要崩溃的护山大阵，目眦欲裂地望着高天，心中充满了无力感。林风握紧了手中的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那刚刚突破化神、锋芒毕露的剑意，在这天地倾覆般的威压下，竟显得如此渺小。赵莽怒吼连连，玄黄之气撑开一片领域，护住身后一片区域，但那厚重的玄黄光幕也在不断凹陷，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柳依依的琴音愈发急促，试图稳定人心，但那清越之音在毁灭的轰鸣中，如同暴雨中的萤火，摇曳欲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讲道台最高处，那道依旧挺拔的星辉身影上。

启深吸一口气，苍白的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星河流转的速度骤然加快。他深知，硬碰硬，以他如今的状态和对此界法则的掌控程度，绝非这噬界尊者本体跨界一击的对手。即便能勉强接下，余波也足以将大半个青岚宗，连同下方无数修士，从世间抹去。

必须智取，必须利用规则本身！

他双手缓缓在身前虚划，每一个动作都牵引着周身澎湃的星枢权柄之力，以及脚下大地龙脉与不灭火种传递而来的磅礴能量。身后的星空虚影不再仅仅是幻象，而是开始与周围真实的天地法则产生共鸣。

“吾定义，此方空域，万法交织，秩序为纲！”

言出法随，光芒大盛！以他为中心，无数细密如星辰的秩序符文疯狂涌出，不再是硬碰硬地构筑壁垒，而是如同最灵巧的织工，开始编织一张覆盖整个青岚宗上空的、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的“法则之网”。这张网并非为了阻挡，而是为了“引导”和“分流”。

第一根寂灭巨指率先撞入这片被重新定义的法则之网中。预想中的剧烈碰撞并未发生，那足以洞穿星辰的指力，在触及法则之网的瞬间，仿佛一拳打在了空处，又像是陷入了无边无际、层层叠叠的棉絮之中。构成巨指的寂灭法则，被那无数秩序符文巧妙地进行着解析、偏转、稀释。

巨指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其凝实无比的黑暗也开始变得淡薄，仿佛被无形之力不断“擦除”。大量毁灭性的能量，被法则之网引导着，偏离了原本的目标，如同百川分流，泄入了周围早已被启暗中标记、并暂时切断了与主世界联系的几处小型附属空间碎片之中。

“轰轰轰！”

那些被当作“泄洪区”的空间碎片，在承受了远超其极限的寂灭能量后，接连发出沉闷的爆炸声，彻底化为虚无。而主战场承受的压力，顿时为之一轻。

“巧妙！”下方，墨羽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在一座偏殿屋顶，负手而立，看着天空中的交锋，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种对规则的理解和运用，已然超脱了寻常力量比拼的范畴。

噬界尊者的巨眼中闪过一丝被蝼蚁戏弄的暴怒。另外两根寂灭巨指骤然加速，并且轨迹变幻不定，试图绕过那张烦人的法则之网，从不同角度夹击启。

“徒劳。”

启轻声吐出两个字，双手十指如同弹奏无形的琴弦，急速点动。那张覆盖天空的法则之网随之变幻形态，时而收缩凝聚，化作坚不可摧的盾牌挡在一指之前；时而扩张蔓延，如同天罗地网将另一根手指笼罩；时而又化作无数流动的符文溪流，缠绕侵蚀。

第二根手指被他以类似的手法，引导着其大部分力量，轰击在了青岚宗外围、一片早已被清空的荒芜山脉之上。只见那片连绵数百里的山脉，在被漆黑指芒扫过的瞬间，并非崩塌，而是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光滑如镜的巨大坑洞，仿佛那里从来就不曾有过山川。

“归墟……那是归墟的力量！”有天机阁的长老骇然失声，认出了那与传说中归墟相似的特性。

第三根手指，也是最为凝练、杀意最盛的一根，终于突破了法则之网的重重阻碍，带着一往无前、誓要抹除启的意志，直刺而来！这一指，凝聚了前两指被分散后剩余的大部分精华，速度快到了极致，锁死了启所有闪避的空间。

避无可避！

启眼中厉色一闪，一直隐而不发的“归墟奇点”再次于他指尖前方浮现。但这一次，他并未选择与之硬撼。

“以秩序为引，以归墟为牢！封！”

他竟主动散去了部分秩序之域的防御，将那归墟奇点的力量与噬界尊者第三指的力量，以一种玄妙无比的方式强行糅合在一起！同时，他调动了刚刚从西漠玄黄宗遗迹中获得、尚未完全炼化的“造化鼎”（真品碎片）的一丝气机。

嗡！

一个内部充斥着极端混乱、毁灭与创造之力相互纠缠、达到某种诡异平衡的混沌光球，骤然出现在指尖与归墟奇点碰撞的中心。这个光球极不稳定，表面不断凸起凹陷，仿佛随时都会爆炸，将方圆万里彻底湮灭。

启的脸色瞬间变得金纸一般，鲜血自他嘴角不断溢出，显然强行进行这种精微到极致的规则操作，对他造成了巨大的反噬。但他眼神依旧坚定，双手虚抱这危险的混沌光球，用尽最后力气，将其猛地推向高空，推向那噬界尊者巨眼所在的虚空坐标！

“还给你！”

混沌光球逆冲而上，所过之处，空间寸寸碎裂，留下一道久久无法愈合的黑色轨迹。

噬界尊者的巨眼之中，首次露出了清晰的凝重之色。祂能感受到那颗光球中蕴含的、连祂都不愿轻易沾染的混乱法则。那不仅仅是祂自身的力量，更被掺入了星枢的秩序权柄以及一丝微弱的、却位格极高的造化气息。

若让此球在近距离爆发，即便以祂之能，这跨界投射的意念和力量也必将遭受重创。

“哼！”

一声蕴含无边怒意的冷哼，仿佛来自九幽地狱，震得所有人神魂摇曳。那幽暗巨眼深深地“看”了启一眼，仿佛要将他的形象彻底烙印在毁灭的意志之中。随即，巨眼猛地闭合，连同那三根尚未完全发挥威能的寂灭手指，以及那片被污染的虚空，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那被推至高天、失去目标后缓缓消散的混沌光球，以及天空中那道狰狞的虚空裂痕，证明着刚才那场短暂却惊心动魄的规则层面交锋。

成功了！

启，真的只凭一己之力，巧妙地运用规则，生生“撼”退了噬界尊者本体的跨界狙杀！

“噗——”

强敌退去，心神一松，启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伤势，猛地喷出一口淡金色的血液，身形晃了晃，险些从高台上栽落。他周身流转的星辉瞬间黯淡了大半，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启！”林风第一个闪身而至，扶住了他。

赵莽、柳依依、凌云真人也立刻围了上来，脸上充满了担忧与后怕。

下方广场，死寂过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与劫后余生的痛哭。所有人望向那道被搀扶住的星辉身影，目光中充满了无比的狂热与敬畏。

只手撼天！此言不虚！

然而，启在昏迷前，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对凌云真人传音道：“速…速修复大阵，肃清…余孽……尊者退去时……留下了……标记……”

话音未落，他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凌云真人心中一凛，刚刚放松的心情再次紧绷起来。他抬头望向那片正在缓慢自我修复的天空裂痕，目光无比沉重。

撼天之举，代价巨大，而真正的危机，似乎才刚刚揭开冰山一角。

第172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