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丶混沌纪元 第51章 紫竹藏锋露狰容

那一道漆黑刀光，自阴影中暴起，快得超越了思维的反应，狠得断绝了一切生机！刀锋之上凝聚的并非简单的杀意，而是一种纯粹的、为毁灭而生的寂灭气息，其威势赫然达到了金丹后期巅峰，甚至隐隐触摸到了元婴的门槛！

出手之人，对于时机的把握、角度的选择、力量的凝聚，都已臻至化境！这绝非寻常杀手，而是真正行走于黑暗中的杀戮大师！

林风四人只觉得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神魂，眼睁睁看着那死亡之刃斩向启毫无防备的后心，想要阻拦，身体却跟不上那恐怖的速度！绝望瞬间攫住了他们的心脏！

那卖蜜的少女更是吓得花容失色，瘫软在地，连尖叫都卡在了喉咙里。

然而，处于绝杀中心的启，甚至没有回头。

他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如同正在专注品尝美味时被一只聒噪的苍蝇打扰，流露出清晰的不悦。

然后，他反手随意地向后一挥袖。

动作轻描淡写，如同拂去肩头的落叶，没有带起一丝风声，更没有半分真元或法则的波动。

然而，就是这随意至极的一挥袖——

那柄凝聚了金丹后期巅峰全部修为、蕴含着寂灭道则、足以斩断山河的漆黑魔刀，在距离启后心尚有三尺之距时，骤然凝固！

不是被格挡，不是被震偏，而是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绝对不可逾越的壁垒，其上前冲的所有动能、所有毁灭性的力量，在亿万分之一刹那内，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存在强行归零！

紧接着，在出手杀手那难以置信、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他那柄祭炼多年、与他心神相连的本命魔刀，从刀尖开始，如同风化的沙雕，寸寸崩解，化为最细微的、闪烁着微弱黑光的尘埃，无声无息地飘散在空气中！

刀毁！

人亦遭重创！

那杀手与魔刀心神相连，魔刀瞬间被毁带来的反噬如同洪荒巨兽狠狠撞入他的神魂与经脉！他狂喷一口漆黑如墨的鲜血，周身气息瞬间萎靡下去，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荒谬感！他想要遁走，却发现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钉在了原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直到此时，林风四人才刚刚从那绝望的僵直中挣脱出来，真元爆发，法宝出鞘，惊怒交加地护在启的周围，却只看到那名杀手僵立在原地，面如死灰，七窍溢血，而他手中的魔刀…已然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

现场一片死寂。

只有清风拂过紫竹的沙沙声，以及那杀手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

启这才缓缓转过身，看向那个偷袭者。那是一个完全融入阴影中的黑衣人，即便此刻身受重创，依旧给人一种虚幻不定、难以捉摸的感觉。

启看着他，清澈的眼眸中没有任何后怕或愤怒，只有一丝被打扰后的不满，以及…淡淡的好奇。

“你，”启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地上洒落的蜂蜜，“吵到我，吃东西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那杀手闻言，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这次纯粹是气的！他一生杀人无数，令无数人闻风丧胆，何曾受过如此羞辱？！他的刺杀，在对方眼里，竟然只是…吵闹？！

林风四人也是哭笑不得，但心中震撼更甚。挥手间湮灭金丹后期巅峰的绝杀一击，重创其主，却只是为了…嫌对方吵？

启似乎觉得这样处理还不够。他歪着头打量了一下那个杀手，又感受了一下对方身上那股令人不舒服的、冰冷死寂的气息，想了想，然后伸出手指，隔空对着他轻轻一点。

“散。”

一个字吐出。

那杀手顿时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他感觉自己苦修多年的寂灭魔功，如同遇到了克星，正在被一种至高无上的力量从根源上强行分解、净化！他的修为如同退潮般飞速跌落！金丹后期、中期、初期…筑基…炼气…

短短数息之间，他竟从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金丹后期大修士，跌落成了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

不仅如此，他脑海中所有关于功法、杀戮、任务的记忆，也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抹去，变得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基础的认知和一片茫然。

杀手瘫软在地，眼神空洞，脸上充满了无助与恐惧，像个迷路的孩童，再也看不出半分之前的狠戾。

启看着他那副样子，似乎满意了，点了点头：“这样，不吵了。”

然后，他的注意力立刻被地上洒落的、散发着诱人甜香的紫竹蜜吸引了过去。他有些惋惜地看着那些沾了尘土的蜂蜜，又看向那个吓傻了的采蜜少女，很认真地问：“这个，还有吗？我想吃。”

少女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看着启如同看着降世的神魔，听到问话，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道：“有…有…家里…还有…”她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收拾，转身就想往竹林里跑。

“等等。”林风叫住了她，目光锐利地扫过地上的蜂蜜和那个已经变成白痴的杀手，沉声道，“姑娘，这蜜…恐怕吃不得了。今日之事，你最好忘掉，对谁都不要提起。”

他又看向那个茫然失措的前杀手，对吴铭道：“处理一下，让他自生自灭吧。”对于一个失去所有力量和记忆的杀手，在这世道，活着或许比死了更痛苦。

吴铭默默点头，将那失魂落魄的男子提走。

林风走到启身边，看着他依旧对蜂蜜念念不忘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启的力量强大到无法理解，心性却单纯如白纸，这种巨大的反差，让他每一次出手都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残酷，令人敬畏，更令人不安。

“启，那蜜可能有问题，我们不要吃了。”柳依依柔声劝道，取出自己准备的灵果，“吃这个好不好？”

启看了看灵果，又看了看竹林深处，虽然有些失望，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接过果子小口吃起来。但他那双清澈的眼睛，还是忍不住望向少女消失的方向，鼻尖微动，似乎还在回味那甜蜜的香气。

这个小插曲，让接下来的路程气氛更加凝重。

“金丹后期巅峰的死士…星陨阁为了试探启，真是下了血本！”赵莽啐了一口，恨恨道。

“而且手段越来越刁钻狠辣。”柳依依忧心忡忡，“先是利用环境投毒，现在又是利用启对美食的兴趣…他们似乎摸到了一点规律。”

林风面色阴沉如水：“他们在收集数据，分析启的行为模式、喜好和弱点。每一次试探，无论成败，都会让他们对启的了解加深一分。我们必须尽快赶到东域大城，借助人多眼杂的环境隐匿行踪，否则永远被动挨打！”

然而，星陨阁的落子，似乎比他们想象的更快，更无孔不入。

又行了两日，沿途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流民。他们扶老携幼，面带饥色，眼神麻木，沿着官道艰难前行，都是从南域边境逃难而来的。询问之下，才知边境爆发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冲突，两个小门派为争夺一处新发现的灵石矿脉大打出手，甚至引来了魔修趁火打劫，战火波及凡人城镇，导致生灵涂炭。

流离失所，饿殍遍野。官道两旁，时常能看到倒毙的尸首和奄奄一息的老人孩童，景象凄惨。

启看着这一切，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他看到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女孩，抱着一个更小的、已经没了声息的弟弟，坐在路边无声流泪；他看到一个老人将最后一点干粮塞给孙子，自己却饿得昏死过去；他看到绝望的父母易子而食…

各种强烈的、绝望的、悲伤的、痛苦的情绪，如同浑浊的巨浪，冲击着启单纯的心湖。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只是好奇或不解，他的眉头紧紧皱起，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明显的难过和…无措。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这些人要受苦？为什么没有人帮他们？

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胸口，那里，净世灵昙带来的温暖气息似乎感应到了外界巨大的悲苦，微微波动起来。

他走到那个抱着弟弟尸体的小女孩面前，蹲下身，看着她空洞绝望的眼睛，伸出手，想像以前那样帮她“治好”。

但他的手指停在半空。他感觉到，小女孩的弟弟，身体里已经没有任何“活着”的东西了，那种彻底的“空”，是他无法用“治好”来填补的。

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含义。

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他又走到那个饿昏的老人身边，拿出自己的灵果想喂给他。但老人牙关紧闭，气息微弱，已然无法吞咽。

启拿着果子，看着周围越来越多围拢过来、眼中闪烁着饥饿绿光的流民，又看了看自己手中有限的食物，茫然地站在原地。

林风四人心中酸楚，却也只能尽力分发一些干粮清水，但相对于庞大的流民数量，不过是杯水车薪。

“没用的…”一个奄奄一息的书生苦笑道，“…除非…除非能有仙师大人…呼风唤雨…让田地…瞬间长出庄稼…或者…凭空变出粮食…否则…逃不过的…”

呼风唤雨？瞬间长出庄稼？凭空变出粮食？

这些话，如同闪电般劈入启的脑海。

他抬起头，望向龟裂的田地，望向饥饿的人群，再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

一种模糊的、源自鸿蒙本能的冲动，在他心中萌发。

他似乎…可以做到？

他不太确定，但他想试试。

他走到一片干裂的荒田中央，在一片绝望麻木的目光注视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尝试着，去感受脚下大地的干渴，去感受那些枯萎作物的残念，去感受天空中稀薄的水汽…

他遵循着那种本能，缓缓抬起了双手。

林风四人察觉到他的举动，心中猛地一紧！

“启！不要！”林风惊呼！启的力量一旦大规模动用，引发的天地异象必将惊动四方！届时他们的行踪将彻底暴露！而且，启从未尝试过如此精细地操控力量，万一失控…

但已经晚了。

启的心念已然引动。

天空中的云层开始以一种不合常理的速度汇聚！方圆百里内的水汽被强行抽取而来！

干裂的大地之下，深藏的生机被强行唤醒！

一种创造与毁灭交织的、令人心悸的宏大力量，开始以启为中心，缓缓酝酿！

所有流民都惊愕地抬起头，看着骤然变色的天空。

远处，一座荒山的山顶，一个带着斗笠的身影悄然出现，手中一面古朴的铜镜，正对准了下方的启，镜面上无数符文飞速流转记录着。

星陨阁的“百态”计划，最终幕——于苦难绝望之中，诱使目标动用创生之力，观测其极限与代价——已然上演！

第五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