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丶混沌纪元 第7章 顽石留痕，稚子涂鸦

启的手指在粗糙的岩石表面游移，指尖过处，石屑无声纷飞，留下深浅不一的刻痕。他并非在雕刻什么，只是无意识地重复着“划动”这个动作，感受着指尖与岩石摩擦时那细微的阻力变化，以及不同力度下刻痕深浅的差异。

这种单纯的物理反馈，对他而言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不同于能量冲击的震荡，也不同于触摸光罩或碎片时的特殊触感，这是一种更直接、更“实在”的互动。

他划出的线条杂乱无章，纵横交错，如同顽童最随意的涂鸦，很快便布满了小半块岩石表面。他低头看着这些线条，眼中依旧是那片亘古不变的茫然，只是在那茫然的深处，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专注于当前简单事情的“沉浸”。

时间在指尖的划动中悄然流逝。

忽然，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的目光落在了无数杂乱线条中的一道上。那一道弧线比其他的更深一些，也更圆润一些，首尾几乎相连，形成了一个歪歪扭扭、却大致封闭的圆形。

这个简单的圆形，与他意识海中某个尚未完全消散的碎片图像——玄机子之前神念传递来的、某个低阶修士使用的简易防护阵图的轮廓——产生了极其模糊的、似是而非的呼应。

仅仅是轮廓相似，甚至连稳定都谈不上，更无丝毫阵法韵味可言。

但启那空茫的心智，却捕捉到了这丝微弱之极的“相似”。

他眨了眨眼，纯净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亮光。他似乎对这个偶然形成的、与他记忆中某个碎片“相似”的图形，产生了一点点兴趣。

他不再胡乱划动，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这个粗糙的圆形上。

他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沿着圆形的内侧，开始加深这道刻痕。他的动作很慢，很专注，试图让这个圆形变得更“圆”一些，更接近他记忆中那个模糊的轮廓。

然而，对于力量掌控全凭本能、毫无技巧可言的他来说，“精细”操作远比毁灭性的爆发要困难得多。指尖微微一次不受控制的发力，便“嗤”的一声，将圆形边缘刻崩了一小块。

启停了下来，看着那个小缺口，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困惑。他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想让它变好，却反而弄坏了。

他尝试着去“修补”那个缺口，用手指将旁边的石粉抹过去，但石粉无法粘合，只是让缺口变得更大更难看。

他微微偏着头，盯着那个失败的圆形看了好久。

然后，他似乎放弃了“修补”，转而开始尝试新的东西。

他回忆着玄机子神念图像中，那简易阵图内部似乎还有一些更细、更复杂的交错线条。那些线条代表着能量的流动路径，蕴含着最基础的阵法规则。

启不理解什么是能量路径，什么是阵法规则。他只是单纯地觉得，那些线条的“样子”，似乎应该出现在这个圆形的里面。

于是，他再次伸出食指，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鸿蒙紫气——并非有意操控，而是他意念微动时，道躯自然响应产生的微不足道的逸散。

带着这一丝紫气，他的指尖缓缓落入圆形内部，开始尝试刻画记忆中的那些交错线条。

这一次，情况截然不同！

他的指尖不再是纯粹物理性的刻画，而是带上了一丝至高无上的鸿蒙本源能量！

“嗡……”

岩石表面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满足般的嗡鸣。那粗糙的、崩缺的圆形刻痕，在接触到这一丝鸿蒙紫气的瞬间，仿佛被赋予了某种短暂的生命力，竟微微亮起了一丝淡到极致的紫色毫光！

启的指尖划过之处，石质不再是崩裂，而是如同被最精妙的刻刀雕琢，留下光滑而深邃的痕迹。那些他凭感觉模仿出的、歪歪扭扭、毫无阵法道理可言的交错线条，也因为这一丝鸿蒙紫气的注入，而变得隐隐不同。

它们依旧杂乱，依旧不符合任何已知的阵法原理，甚至彼此冲突、断头路随处可见。但是，在这些线条之中，却自然而然地带上了一缕鸿蒙道韵！一种至高无上的、创造与起源的气息！

启完全沉浸在了这种“涂鸦”之中。他觉得指尖流淌的感觉很舒服，看着那些发着微光的线条在自己手下蔓延，有一种莫名的……愉悦感？

他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这块岩石方寸之间的“创作”上。

他刻下的线条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早已超出了他记忆中那简易阵图的范畴，完全变成了他随心所欲的发挥。圆形内部被他刻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符号、扭曲的图案、断断续续的回路。

整个岩石表面，以那个最初的粗糙圆形为中心，蔓延开一片散发着淡淡紫色毫光、杂乱无章却又暗含某种难以言喻玄奥的“刻痕集群”。

这些刻痕，与其说是阵法，不如说是一个拥有无敌力量、却心智懵懂的婴儿，无意间用最本源的力量进行的第一次“艺术创作”。它毫无实用价值，甚至充满了谬误和冲突，但其本质却高得吓人。

当最后一道刻痕完成——那是一条他无意识画出的、首尾相连的螺旋线——启停下了手指。

他看着自己的“作品”，岩石表面那一片散发着微弱紫光、图案诡异的刻痕区域，眨了眨眼睛。

他似乎觉得……完成了？

一种极其微弱的、类似“满足”的情绪，在他空茫的心湖中荡漾了一下。

他伸出手指，轻轻触摸那些发光的刻痕。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以及一种奇特的、能量缓缓流动的悸动。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或许是因为最后那道首尾相连的螺旋线，无意间构成了一个极其简陋、却又能勉强循环的能量回路；或许是因为启注入的那些鸿蒙紫气本身蕴含的“创造”属性达到了某个临界点；又或许仅仅是鸿蒙本源与这块普通岩石产生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奇迹反应……

岩石表面上，那一片杂乱无章的刻痕，猛地亮了起来！

并非之前微弱的毫光，而是骤然爆发出璀璨却不刺眼的紫色光辉！

无数道紫光从刻痕中射出，交织成一片光怪陆离、毫无规律可言的复杂光网，将启笼罩其中！光网之中，那些谬误的、冲突的线条节点处，能量剧烈激荡，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微爆鸣，空间都开始微微扭曲变形！

这个由启无意间创造的、四不像的“涂鸦阵法”，竟然被成功……“激活”了！

虽然激活的结果，完全不可预测，甚至充满了危险！

启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和能量波动吸引了注意力，他好奇地看着周围流转的紫色光网，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阵法”结构有多么不稳定，随时可能因为内部能量的冲突而崩溃爆炸！

他甚至觉得这光芒闪闪的，很好看。

他伸出手指，想去触碰一条从他眼前流过的、特别明亮的光丝。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光丝的刹那——

整个被激活的“涂鸦阵法”因为内部能量的极度不平衡和结构谬误，终于达到了承受极限，轰然爆发！

但爆发的并非毁灭性的能量冲击，而是所有能量在彻底失控的最后一瞬，被那一道首尾相连的螺旋线回路勉强引导，扭曲了阵法核心处的一小片空间规则！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

启身下的整块岩石瞬间化为齑粉！那璀璨的紫色光网骤然收缩成一个极小的奇点，然后猛地向内坍缩！

一股强大无比、却混乱异常的空间吸力骤然产生！

启只觉得一股力量拉扯了一下他的身体，周围景象瞬间变得模糊扭曲，七彩斑斓的空间乱流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那种感觉，与他之前穿越鸿蒙时的高速移动完全不同，是一种更加颠簸、更加无序、仿佛被扔进了滚筒般的眩晕感——虽然他并不真正理解什么是眩晕。

他只是好奇地看着周围光怪陆离、飞速闪过的色彩和碎片般的景象，甚至觉得有些好玩。

这混乱的空间传送并未持续太久。

几乎是下一刻，那股吸力骤然消失。

周围的扭曲景象瞬间定格、清晰。

启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他不再是悬浮于无尽的鸿蒙紫气之中。

而是站在一片坚实、冰冷的、由某种青色玉石铺就的平面上。

周围不再是一片混沌朦胧，而是变得……“清晰”。

上方，是蔚蓝色的、有着明亮光球（太阳）的天空，飘浮着絮状的白色云朵。 下方，是连绵起伏的、覆盖着绿色植被（草木）的山峦。 远处，有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的古代建筑群，隐约还能听到一些喧哗的人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稀薄的、与鸿蒙之气截然不同的能量（天地灵气），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清新的活性。

各种各样的色彩、形状、声音、气味……如同潮水般，瞬间涌入他毫无防备的感知！

信息量大到惊人！

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双倒映混沌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倒映出了蓝天、白云、青山、楼阁的影像。

他那张完美无瑕、始终带着懵懂茫然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可以称之为“怔忪”的表情。

这里……是哪里？

好……多……东西……

第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