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复生和安莫西回到家里,安莫西的母亲在门口,对王复生招手说:“小王,进来吃饭吧。”王复生应了一声,安莫西带着他去洗手,洗手的时候,安莫西小声问:“王部长,你能不能喝酒?”
王复生顿时觉得不太妙,只好小声说:“啤酒三瓶,白酒二两。”
安莫西撇了一下嘴,意思是:你完了。
王复生刚迈进偏房,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气熏得眯了眯眼。大炕放着一个炕桌,炕桌上摆着的不是盘子,而是几个搪瓷盆——
最中间的红烧鸡块盆里,酱色的汤汁还咕嘟着小泡,土豆炖得棱角都圆润了,粉皮吸饱了汤汁,半透明地缠在鸡腿上。旁边一盆酱猪肘子,皮肉颤巍巍地泛着油光,插在上面的筷子斜斜地倒向一边。
小王!坐这儿!安建国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炕桌上已经摆好了几个倒扣的玻璃杯。王复生刚脱了鞋上炕,安莫西的大伯就拎出个塑料桶,里面晃荡着琥珀色的液体:自家酿的高粱酒,六十度!
安莫西在桌下悄悄掐了王复生一把,小声嘀咕:我说什么来着...
女人们那桌同样丰盛,但安静得多。李红梅正把刚出锅的油焖大虾往这边送,看见王复生欲言又止的样子,摆摆手:爷们儿喝酒,俺们不凑热闹。说着又端来一海碗肉丸汤,丸子个个有拳头大,在汤里挤挤挨挨地浮着。
这是规矩。安莫西掰了块馒头蘸肘子汤,小声解释,男桌有酒,女桌有糖醋鲤鱼。她指了指墙角——果然,那边桌上摆着条炸得金黄的鲤鱼,浇着亮晶晶的糖醋汁。
三叔已经给王复生满上了酒,白酒在杯口拱起个危险的弧度:听说城里人都喝洋酒?今天尝尝咱庄户滋味!
王复生盯着能映出人影的酒面,突然瞥见安莫西偷偷把她爹的酒杯往远处推了推——那杯里分明只倒了半杯。
小王,尝尝这个!安建国用筷子尖点了点中间那碗红烧肘子——暗红色的肉皮上刀纹密布,肥肉部分已经炖成半透明的琥珀色,随着桌面震动微微发颤。
安莫西的大伯安建军又拎出两瓶贴着红标的景芝白干,地杵在桌上:咱村里人,就得喝芝麻香!
叔,他酒量...安莫西刚开口,就被三叔安建设打断:妮儿别插嘴!转头给王复生倒了满满一盅,小王当领导的,哪能不会喝酒?
王复生盯着酒盅里晃动的液体,突然发现安莫西在桌下用腿碰她弟弟的脚——安莫琳正抱着可乐瓶子想溜。
学生也得练练!姑父付国强一把拽住安莫琳,却给倒了小半杯,先从啤的起步。
女人们那桌传来阵阵笑声。李红梅端来刚出锅的油焖大虾,虾背上开了漂亮的刀花,沾着亮晶晶的油珠:趁热吃!临走时却悄悄把王复生面前的酒盅往安建国那边推了推。
听说小王在城里住大别墅?大伯嚼着猪头肉突然发问。
安莫西立刻抢答:复生自己有本事…….话没说完,三叔已经举起酒盅:来!走一个!
王复生盯着快溢出来的酒杯,余光瞥见安莫西正偷偷把她弟的可乐往自己这边推。女眷那桌突然传来李红梅的吆喝:妮儿!把炸藕盒端过去!
金黄的藕盒垒成小山,安莫西刚放下盘子,就听见姑父付国强笑道:莫琳啊,跟你姐夫学学!人家大领导呢!
王复生端起酒盅,在安莫西担忧的目光里一饮而尽。火辣辣的酒液刚滑到胃里,就听见姑父拍桌:好!再满上!
三杯烈酒下肚,王复生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勉强夹了块藕盒,筷子却像灌了铅似的,藕盒掉回碗里,溅起的汤汁在桌布上洇开一片油渍。
年轻人,还得练啊!三叔的大嗓门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李红梅麻利地收拾着碗筷:快把小王送小琳屋里躺会儿。
小琳那屋跟猪窝似的!安莫西急忙拦住,上次回去他臭袜子还堆在床头...
那送你屋!李红梅把抹布往桌上一摔,眼睛瞪得溜圆,装什么正经?你俩不是处对象吗?
安莫西耳根瞬间红透,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就被大伯笑着打断:丫头片子还害臊!莫琳,搭把手!
王复生感觉自己被架了起来,恍惚间闻到安莫琳身上淡淡的机油味——小伙子在汽修厂干活,指甲缝里还带着黑渍。
房门一声推开,淡淡的洗衣粉香气扑面而来。王复生栽进柔软的床铺时,隐约听见安莫西压低的声音:爹!你把他手表摘了!别硌坏了...
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托起他的后颈,有人在他脑后塞了个枕头。安莫西的声音近在耳边,带着咬牙切齿的温柔:王部长,您可真是...活该...
王复生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中间醒过一次,还听到偏房里热热闹闹的还在喝酒,他爬起来,看到床头放了一瓶水,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又躺在床上睡着了。
等他再醒过来,一天,我操,天都暗下来了,他连忙坐起来,顿时又觉得头晕。这个时候,安莫西走了进来,打开灯,看到王复生醒过来了,就去外面拿了一条湿毛巾,王复生擦了擦脸:“几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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