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的运转似乎步入了一个新的平稳期,各位长辈有了得力助手,处理事务愈发得心应手。然而,这份平静却被年纪最小的苏舟打破了。
这一日,苏舟罕见地没有去府学,而是找到了正在核算外城扩张预算的苏浅浅。他低着头,小手揪着衣角,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妹妹,我……我不想读书了。”
苏浅浅从账册中抬起头,并未立刻斥责,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六哥,为何?”
苏舟抬起头,眼中没有孩童的任性,反而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迷茫与认真:“妹妹,我知道读书考功名是正途,可是……我看着那些之乎者也,总觉得隔了一层。反倒是看着大伯他们管理铺子,算账进货,与人打交道,我觉得……很有意思,心里也更亮堂。”
他顿了顿,鼓起勇气道:“我想学着管理铺子,为家里出力。我不想只做个死读书的蛀虫。”
苏浅浅凝视着他,没有立刻回答。她想起之前苏舟在算学上展现出的过人天赋,以及对数字的敏感。或许,这个最小的哥哥,真的志不在此。
沉吟片刻,苏浅浅心中有了计较。她放下笔,对苏舟道:“六哥,既然你有此心,妹妹便给你一个机会。不过,管理铺子并非你想的那般简单,不是看个热闹就行。”
她站起身,走到苏舟面前,神情严肃:“从明日起,你暂时不必去府学了。你依次去八位长辈身边,每人跟三天。大伯的粮行、二伯的粮行、父亲的粮行、大伯母和三伯母的酒楼、二伯母的衣坊、祖母的杂货铺,还有祖父的田庄,你都要去。你去,不是去玩的,也不是去当少爷的。你要用你的眼睛看,用你的耳朵听,用你的脑子想。”
“看什么?”苏舟眼睛亮了起来。
“看各位长辈是如何管理产业的,看伙计是如何做事的,看客人有何反应,看账目是如何记录的。”苏浅浅细细道来,“更重要的是,你要找出他们管理中存在的不足,发现需要改进的地方。一个月后,你回来向我汇报,不仅要说出不足,还要想出你觉得可以如何改进的法子。你若能说出个子丑寅卯,证明你确有这份心思和眼力,我便准你弃文从商,并让你亲自去落实你的想法。你若说不出,或只是泛泛而谈,便乖乖回去读书,如何?”
这是一个极具挑战性的任务,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去评判长辈的管理。但苏舟眼中却燃起了斗志,他用力点头:“好!妹妹,我一定仔细看,认真想!”
接下来的近一个月,苏舟的身影便频繁出现在苏家各个产业中。他不再是走马观花的少爷,而是像个小学徒一样,安静地跟在各位长辈或其贴身侍从身边。在粮行,他看伙计称粮、记账,听大伯与粮商谈价;在酒楼,他看后厨备菜、前堂待客,留意客人的评价和剩菜情况;在衣坊,他看绣娘做工,听二伯母与客人商讨款式;在杂货铺,他看祖母盘点货物,观察哪些东西好卖,哪些无人问津;在田庄,他跟着祖父巡视,看佃户劳作,听苏田汇报。
他看得认真,问得仔细,有时还会拿出小本子偷偷记录几句。长辈们起初只当是小孩子好奇,并未在意,但见他日日如此,态度恳切,也渐渐由他去了。
一个月后,苏舟风尘仆仆却又精神奕奕地回到了苏浅浅的书房。他手里拿着那个记得密密麻麻的小本子,眼神中充满了自信的光芒。
“妹妹,我看完了,也想好了。”他深吸一口气,开始逐一汇报。
他的观察细致入微,远超苏浅浅的预期:
· 大伯苏承光的粮行(东市): “大伯的粮行货物最全,但摆放有些杂乱,精品粮和普通粮区分不明显。有些南方来的稀有米种,只是堆在角落,很多客人不知道。我觉得可以设一个‘精品展示柜’,将最好的米面用小琉璃罐装起来展示,标明产地和特点,价格自然可以卖高些。还有,账目还是流水账,我看墨渊先生似乎懂更清楚的记账法,可以请他改进。”
· 二伯苏靖和的粮行(两市): “二伯的粮行主打街坊生意,但送货上门的记录太乱,全靠伙计记忆,容易出错遗漏。可以制作一种‘送货竹牌’,上面写明地址、货物、数量,伙计送完一块,收回一块,不易出错。另外,可以对常来光顾的老主顾,实行‘积分制’,买够一定金额,赠送一小袋精品米或鸡蛋,能留住客人。”
· 父亲苏屹安的粮行(南市): “父亲的粮行做大宗生意,但仓库管理可以更精细。不同批次的粮食混放,若有一批受潮霉变,不易及时发现。应该划分区域,标明入库时间和批次,先进先出。与码头力帮的合作,也可以签订更详细的契约,明确责任和赔偿,避免纠纷。”
· 酒楼(柳氏、李氏): “酒楼生意最好,但问题也不少。一是雅间和大堂的菜单一样,体现不出雅间的尊贵,可以为雅间设计几道独有的、摆盘更精致的‘限定菜’。二是客人剩菜很多,尤其是价格贵的荤菜,后厨是否可以研究,将品相完好的剩菜原料,第二天做成价格实惠的‘员工餐’或‘特价菜’卖出,减少浪费。三是跑堂伙计对药膳了解太少,客人问起只能背方子,可以定期让欧神医(虽不在,留有笔记)或青黛姐姐给他们讲讲药理常识,推销起来更有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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