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策被流放宁古塔后的半个月里,苏府笼罩在一片压抑的寂静中。
苏浅浅整日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知秋守在外间,夜夜都能听见内间传来的梦呓和啜泣。
不要...萧策...为什么...深夜里,苏浅浅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额上满是冷汗。
知秋急忙端着安神茶进来:小姐,又做噩梦了?
苏浅浅靠在床头,眼神空洞地望着帐顶:我梦见他在宁古塔的雪地里,一直走一直走,我怎么追都追不上...
知秋心疼地为她擦汗:小姐,您这半个月瘦了好多,好歹吃些东西吧。
苏浅浅摇摇头,又躺了回去,背对着知秋:我吃不下。
白天里,她总是精神恍惚,时常对着窗外发呆。有时知秋进来,会发现她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浅浅这样下去不行啊。文氏红着眼眶对苏景说,这都半个月了,她连房门都不愿出。
苏景叹了口气:娘,让妹妹静一静吧。这次的事情,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然而就在第十六天的清晨,苏浅浅突然自己起了床。她让知秋为自己梳妆,换上了一身利落的衣裙。
小姐,您这是...知秋惊讶地看着她。
苏浅浅对着铜镜整理衣襟,声音平静得可怕:把各处的账本都拿过来,从今天起,所有的生意我都要亲自过问。
从那天起,苏浅浅像是变了一个人。她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从天亮到深夜,不停地翻阅账本、处理文书。各处的掌柜们排着队等候她的召见,苏府门前车马络绎不绝。
二嫂,城南布庄的账目有问题,你去查一下。
六哥,漕运那边的新合约我看过了,有几个条款需要重新商议。
三哥,药铺需要再进一批南疆药材,你帮忙联系一下。
她处理起事务来雷厉风行,比从前更加严苛。有时一个数字不对,她就能把掌柜的训斥得抬不起头。
浅浅,歇会儿吧。柳氏端着参汤进来,心疼地看着女儿,你这都忙了一整天了。
苏浅浅头也不抬:娘,我还有几本账没看完,您先放着吧。
就连用膳时,她也是匆匆扒几口饭就回到书房。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眼下的青黑越来越重。
苏府上下人人自危,连走路都放轻了脚步,生怕触了主家的霉头。下人们私下里议论:郡主这是要把自己累死啊。
就连在太后宫中的苏睦宁和苏柔也被接回了家。
姐姐这是怎么了?4岁的苏柔怯生生地问,她都不笑了。
苏睦宁虽然只有8岁,却已经很有长兄风范:姐姐心里难过,我们要多陪陪她。
一家人想尽办法要让苏浅浅放松下来。
这日,苏景特意从外面带回来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浅浅,你看这小家伙多可爱,给你解闷儿。
苏浅浅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二哥,我还有账本要看,你先出去吧。
苏杭和董蔓婧则在院子里支起了药炉,熬制各种补药。
妹妹,这是新配的安神补气汤,你尝尝。董蔓婧小心翼翼地把药碗放在书案上。
苏浅浅接过药碗,看也不看就一饮而尽:多谢三嫂。
苏老爷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日饭后,他特意把苏浅浅叫到跟前:浅浅啊,祖父知道你现在难过,可是...
祖父,苏浅浅打断他,眼神坚定,苏家现在正是发展的关键时期,我不能因为个人感情耽误正事。
看着她这副模样,一家人更加担心了。
终于,在一个午后,苏浅浅在核对漕运账目时,突然眼前一黑,晕倒在了书案上。
小姐!刚好进来送点心的知秋惊得摔碎了手中的托盘。
整个苏府顿时乱作一团。苏杭第一时间赶来,为妹妹把脉后,脸色凝重。
怎么样?苏老爷子焦急地问。
欧青云也被请来了,两位神医轮流诊脉后,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心气没了,气血两亏。欧青云沉痛地说,这丫头是在透支自己的性命啊。脉搏虚得不能再虚,再这样下去...
柳氏当场就哭了:我的浅浅啊...
当晚,苏家召开了家庭会议。所有在京的苏家人都到齐了,连在宫中的苏睦宁和苏柔也被接了回来。
苏老爷子看着满堂儿孙,缓缓开口:今天把大家都叫来,是要商量一件大事。
他环视众人,声音坚定:我决定致仕,带着你们祖母和浅浅回清溪村,反正我就一闲散职位,皇上应当会同意的。
众人皆是一惊。
父亲,这...苏承光想要劝阻。
苏老爷子抬手制止了他:我意已决。浅浅现在这个状况,京城对她来说就是一座牢笼。回到清溪村,或许能让她慢慢好起来。
他看向众人:京城这边的产业,就交给你们了。我和你们母亲年纪也大了,是时候回乡颐养天年了。
文氏擦着眼泪:父亲说的是,浅浅再这样下去,怕是...
李氏也红着眼眶点点头,这些日子,无论她做怎样的吃食,浅浅都会说同样一句话,好吃,没有其他了,整个人毫无生气,李氏也非常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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