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彻底放下戒心,丹书铁券在手,漕运大局已定,苏家产业根基深厚。苏浅浅站在苏府最高的阁楼上,望着京城鳞次栉比的屋顶和远处奔流的运河,长长地、彻底地舒出了一口气。那根紧绷了数年,几乎要嵌入骨血的弦,终于可以稍稍松弛了。
她不是累了,而是烦了。烦那些无休止的算计,烦那些虚与委蛇的应酬,烦那日复一日压在肩头的重担。她最初的梦想是什么?是躺着收钱,是当个富贵闲人!现在,时机似乎成熟了。
没有犹豫,她雷厉风行地开始了权力交接。漕运事务,她整理了详细的章程和人员档案,交给了能力日渐凸显的五哥苏云和几位得力的属官;家族内部庶务,母亲柳氏和大伯母李氏早已驾轻就熟;各地产业账目……她一封急信,将在外开拓商业版图的六哥苏舟召了回来。
苏舟风尘仆仆地赶回,还没喝口热茶,就被妹妹塞了满怀的账本和契书。
“六哥,”苏浅浅笑眯眯地,眼神却是不容置疑,“以后,赚钱养家这最重的担子,可就交给你了!你妹妹我,要退休了。”
苏舟抱着那沉甸甸的“家业”,看着妹妹那前所未有的轻松神态,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轻笑和坚定的点头:“好,你放心。”
卸下所有担子的苏浅浅,开始了她梦寐以求的“摆烂”生活。当然,她的“摆烂”并非真的混吃等死。
她高价寻来了一位据说曾行走江湖、经验丰富的武师傅,又翻出了当年西北将领怀风赠予她的那本内功心法秘籍。每日天不亮,她便在庭院中跟着武师傅打磨筋骨,练习最基础的拳脚招式。待到苏景、苏寒下职回府,她便缠着他们,让他们教授军中实用的搏杀技和兵器用法。
她练得很苦,常常浑身青紫,汗透衣襟。但她乐在其中。这种纯粹的、力量的增长,让她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掌控感。不用再绞尽脑汁去算计人心,不用再权衡利弊去周旋权贵,只需要专注于身体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夜晚,她也不再挑灯处理公务,而是泡个热水澡,倒头就睡,睡得前所未有的香甜。
苏府众人看着他们家这位曾经运筹帷幄、如今却整天在演武场挥汗如雨的主心骨,从最初的惊愕,到渐渐理解,最后只剩下全力的支持。只要她开心,怎样都好。
苏浅浅这边岁月静好,慈宁宫那边却是度日如年。
苏睦宁和苏柔每月三日的归家,从最初的“清静”,变成了太后难以忍受的煎熬。头几天还好,过了五六日,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便卷土重来,甚至比之前更甚。
用膳时,看着满桌珍馐,太后却味同嚼蜡。“若是柔儿在,定要指着这盘水晶虾饺说‘皇祖母,柔柔要吃那个!’”她放下玉箸,叹了口气。
礼佛时,身边少了那个努力模仿她的小小身影,佛珠捻动都显得心不在焉。
午后小憩醒来,手下意识地摸向身边,空的。望着窗外渐黄的树叶,太后只觉得这深宫秋意,格外萧索。
“嬷嬷,你说……哀家是不是太贪心了?”太后揉着额角,语气带着罕见的迷茫,“明明知道他们回家是好事,可见不到他们,哀家这心里头……就跟掏空了似的。”
嬷嬷只能宽慰:“娘娘是真心疼爱两位小主子。”
太后沉默良久,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皇帝对苏家的态度已然明朗,她也不必再像从前那般顾忌。为了那两个让她晚年生活充满色彩的孩子,她决定,亲自走一趟苏家!
于是,在一个秋高气爽的午后,一辆看似普通、内里却极尽舒适的青幔马车,在少量精锐侍卫的暗中护卫下,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苏府侧门外。太后,微服出巡,驾临苏府。
苏府门房见到这虽不显眼却气度不凡的车驾,以及车旁那些眼神锐利、气息沉稳的随从,不敢怠慢,立刻飞报内宅。
苏正德、苏屹安等人闻讯,惊得几乎跳起来!太后亲临?!众人连忙整理衣冠,急匆匆赶到二门处迎接。
当太后扶着嬷嬷的手,走下马车,看到跪了一地的苏家核心成员时,脸上露出了温和却难掩威仪的笑容:“都起来吧,不必多礼。哀家今日来得唐突,只是……心中挂念两个孩子,顺道过来看看。”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院内,带着显而易见的期盼。
众人将太后恭迎至正厅上座,奉上香茗。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地凝滞。太后亲自登门,绝不仅仅是“顺道看看”那么简单。
寒暄几句后,太后放下茶盏,目光扫过苏家众人,最后落在虽然穿着练功服、发丝微湿却难掩清丽气质的苏浅浅身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叹:“哀家听闻,安宁郡主近来似乎……清闲了许多?”
苏浅浅上前一步,恭敬回道:“托陛下和太后娘娘洪福,漕运诸事已上正轨,家中事务亦有兄长母亲分担,臣女方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学些强身健体的粗浅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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