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突如其来的、由苏浅浅巧妙促成的“祥瑞”——一株在太后寿辰前夕于皇家苑囿发现的并蒂灵芝,让太后凤心大悦。或许是感念苏家“忠心”带来的吉兆,又或许是看着苏柔那日渐活泼、偶尔会望着宫外方向发呆的小模样心生不忍,太后终于松了口,特许苏睦宁与苏柔,每月可有三日回苏府与家人团聚。
旨意传到苏府时,整个苏家都沸腾了。柳氏和李氏激动得当场落泪,苏正德握着鸠杖的手微微颤抖,连一向沉稳的苏屹安和苏云也露出了难得的、发自内心的笑容。苏府上下立刻忙碌起来,洒扫庭除,准备孩子们爱吃的点心、玩具,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期盼与喜悦。
归家那日,宫里的马车刚到苏府门口,帘子一掀,一个小小的红色身影就像炮弹一样冲了出来,直接扑进了早已等候在门口的柳氏怀里。
“娘亲!柔柔好想好想你!”苏柔的小脑袋在柳氏怀里使劲蹭着,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满是依赖和喜悦。她紧紧搂着柳氏的脖子,仿佛要将这数月分离的思念都揉进这个拥抱里。
柳氏抱着这失而复得的温暖小身子,眼泪瞬间决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摩挲着女儿的后背,亲吻着她的发顶。
随后下车的苏睦宁,步伐依旧沉稳,但那双酷似苏浅浅的大眼睛里,也闪烁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光芒。他先规规矩矩地向祖父、父母、伯父伯母及姐姐行了礼:“孙儿回来了。”
礼仪周全,但那微微颤抖的声线和紧抿着却忍不住上扬的嘴角,泄露了他内心的澎湃。
“好!好!回来就好!”苏正德连说了几个好字,声音洪亮,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他伸出手,想摸摸孙儿的头,苏睦宁立刻乖巧地微微低头凑近。那自然的亲昵,与在宫中时刻保持的谨慎距离截然不同。
接下来的三日,苏府仿佛变成了人间最温暖的乐园。
苏柔彻底释放了天性,像只快乐的小蝴蝶,在庭院里跑来跑去,追着蝴蝶,缠着哥哥苏睦宁陪她玩捉迷藏,腻在母亲和婶娘怀里撒娇,小嘴叭叭地说着宫里的趣事,银铃般的笑声几乎没停过。她不用再时刻注意仪态,不用再小心翼翼地说话,可以尽情地做回一个三岁孩童。
苏睦宁也卸下了那份超越年龄的沉稳。他会陪着祖父在书房讨论学问,会向父亲和兄长请教武艺招式,会安静地坐在姐姐苏浅浅身边,听她讲述漕运上的见闻和外面的世界。在家人面前,他不再是那个需要谨言慎行的“臣子苏睦宁”,他只是苏家的孩子,可以偶尔流露出困惑、好奇和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活泼。他甚至会和妹妹一起,在饭后偷偷去厨房,眼巴巴地看着厨娘刚出炉的点心。
餐桌上,更是热闹非凡。不再有“食不言”的宫规,大家围坐一起,互相夹菜,说着家常里短,充满了烟火气息和欢声笑语。苏柔吃得满嘴油光,也无人会苛责,李氏只会宠溺地笑着,用手帕轻轻为她擦拭。
这三日,苏府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久违的、纯粹的亲情与温暖。
然而,同一片天空下的慈宁宫,这三日却显得格外不同。
头一日,太后还觉得耳根清净了不少,可以安心礼佛,批阅宫务也无人打扰。她甚至笑着对贴身嬷嬷说:“这两个小猴儿不在,哀家倒能清静几日。”
可到了第二日,那种不适感便开始蔓延。佛堂里,没有了那个努力模仿她、跪得端端正正的小小身影,也没有了那个坐在软垫上,咿呀学语、自得其乐的小团子,只剩下檀香袅袅和空洞的诵经声,竟让人觉得有些……过于安静了。
用膳时,面对满桌精致的御膳,太后却觉得没什么胃口。习惯了那个小丫头叽叽喳喳地指着菜品问“太后娘娘,这个好吃吗?”,习惯了那个男孩安静却体贴地为她布菜、斟茶,此刻独自一人对着偌大的餐桌,竟品出了几分冷清。
午后小憩醒来,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摸身边那团温软的小身子,却摸了个空。看着身侧空荡荡的软榻,太后怔了许久,心头莫名地空了一块。她起身,在空寂的宫殿里踱步,目光扫过苏睦宁常坐的小书案,扫过苏柔散落在一旁的玩具,一种难以言喻的落寞笼罩了她。
“嬷嬷,”她轻叹一声,“你说……哀家是不是老了?这才两日,竟觉得……这宫里,冷清得让人发慌。”
嬷嬷连忙宽慰:“娘娘这是习惯了两位小主子在跟前热闹,一时不适应罢了。小主子们后日就回来了。”
太后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窗外渐渐西沉的落日,昏黄的光线将她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更显孤寂。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三日转瞬即逝。
回宫的前一晚,苏府的气氛明显低沉下来。苏柔似乎也感知到了什么,格外粘人,一直赖在柳氏怀里不肯下来,小脑袋埋着,闷闷不乐。
“柔柔乖,后天……后天娘亲再接你回来,好不好?”柳氏强忍着泪水,声音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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