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禁军演武场上旌旗招展,杀声震天。一场规模浩大的春季校阅刚刚结束。身为主管禁军东营事务的将领,苏新因在演练中指挥若定,麾下士卒表现优异,得到了承景帝的亲口嘉奖。
校阅台前,旌旗之下,承景帝看着台下跪伏接旨的苏新,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苏新听旨!”内侍尖细的声音响起,“尔统领禁军东营,勤勉王事,训导有方,朕心甚慰。特擢升尔为镇南将军,赐金牌一面,白银万两,即日赴南境镇守,总揽边关防务,望尔不负朕望,再立新功!”
镇南将军!南境总揽防务!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封疆大吏,手握重兵!虽然远离了权力中心的京城,但这份信任和权柄,远超一个禁军统领。
“臣,苏新,领旨谢恩!定当肝脑涂地,以报陛下天恩!”苏新重重叩首,声音沉稳有力,内心却波澜起伏。他知道,这既是荣耀,也是皇帝将苏家军事力量调离京畿的明确信号。陛下对苏家的戒心,并未因雪灾中的表现而完全消除,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掌控。
消息传回苏府,气氛复杂。既有对苏新高升的喜悦,更有对即将远行的担忧与不舍。
“南境偏远,瘴疠横行,此去……定要万分小心。”母亲李氏拉着长子的手,未语泪先流,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是去那等边陲凶险之地。
苏正德拍着孙儿的肩膀,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沉甸甸的嘱咐:“新儿,苏家的脊梁,不能弯。在外一切,以国事为重,以自身安危为重!”
苏云,苏景、苏寒等兄弟亦是神情肃穆,他们深知边关苦寒与责任重大。
苏浅浅看着即将远行的大哥,心中酸楚与骄傲交织。她走上前,将一个小小的、毫不起眼的锦囊塞进苏新手中,低声道:“大哥,这里面是一些应急的伤药和解毒丹,效果尚可。南境情况复杂,务必珍重。家里……有我。”
苏新看着已然能独当一面的妹妹,重重地点了点头,将锦囊贴身收好:“浅浅,家里……辛苦你了。”
离别的时刻终究到来。苏府门前,车马齐备。苏新一身戎装,向祖父、父母及兄弟姐妹们郑重行礼告别。当他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生活了多年的家宅和门前含泪送别的亲人,一拉缰绳,决绝地汇入护卫队伍,消失在长街尽头。
苏新离京后不久,或许是为了进一步安抚和示恩,亦或是觉得苏家核心子弟已外放,承景帝在一次前往慈宁宫请安时,当着太后的面,对陪同在侧的苏浅浅温和开口道:
“安福郡君,你苏家忠心为国,苏新如今也已为国镇守南疆。朕念及你兄妹骨肉分离,心中亦是不忍。宫中的睦宁与苏柔,年纪尚小,长久离了父母膝下,也非长久之计。不若,朕就准他二人,即日便随你回府团聚吧。”
此言一出,侍立在一旁的苏浅浅心中剧震!皇帝竟主动提出放弟弟妹妹回家?!这是何等的恩典!她几乎要立刻跪下谢恩,然而,目光触及上首太后的脸色时,她心中猛地一沉。
太后面上的浅淡笑容瞬间凝固了。她手中捻动的佛珠停了下来,目光淡淡扫过皇帝,又落在下首垂手恭立的苏睦宁和正趴在她腿边玩着一个九连环的苏柔身上,语气平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仪:
“皇帝有心了。只是,”她轻轻抚摸着苏柔柔软的头发,小丫头不明所以,仰头对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太后眼神愈发柔和,语气却更加坚定,“哀家年纪大了,身边离不得人。睦宁这孩子懂事,读书上进,常能给哀家解闷;柔儿更是乖巧贴心,有他们在跟前,哀家这心里才觉得暖和、踏实。若是骤然都离了去,这慈宁宫,未免太过冷清了些。”
她说着,抬眼看向皇帝,眼神深邃:“皇帝体恤臣子之心,哀家明白。但哀家这点念想,皇帝难道就不能成全吗?苏家孩子孝顺,在哀家这里,难道还能委屈了他们不成?”
承景帝看着母后那虽带笑却隐含坚持的眼神,心中了然。母后是真舍不得这两个孩子。他原本想借此进一步施恩苏家,缓和关系,却没料到母后反应如此直接。作为帝王,他不能因臣子之事过分违逆太后的心意,尤其是这种看似“家事”的范畴。
苏浅浅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念电转。太后对弟,妹的宠爱是真,但这份宠爱此刻也成了扣住他们的枷锁。皇帝无法强行要人,苏家更不能表现出任何想要回孩子的急切,那只会引来猜忌。
她立刻上前一步,屈膝行礼,声音恭顺而恳切:“陛下隆恩,臣女与苏家感激不尽!太后娘娘慈爱,对臣女弟妹视如己出,悉心教导,呵护备至,此乃他们天大的福分。能在太后娘娘身边聆听教诲,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臣女父母亦常感念太后娘娘恩德,岂敢因私心而扰了太后娘娘清静?弟,妹能陪伴凤驾,是苏家的荣耀。”
她这番话,既全了皇帝的颜面,更顺了太后的心意,将苏家的姿态放得极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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