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浅重新执掌苏家大权的消息,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家族的每一个角落。这一次,与她初来乍到时凭借建立的威信不同,也与她昏迷前凭借超前眼光和商业手腕获得的认可不同。这一次,是她在经历了濒死、长睡、身心重创后,带着一身病骨和一份无人知晓的、关乎未来生机的秘密任务,重新站到了风暴中心。苏家上下,对此反应各异,却无一敢轻视。
锦绣阁内,暗流与决心
小姐,药煎好了。知秋端着乌黑的药汁,小心翼翼地走进书房。这几日,苏浅浅几乎将锦绣阁的正厅变成了第二个议事厅,文书、账册堆满了紫檀木长案。
苏浅浅从一堆南方茶山的舆图中抬起头,目光在那碗氤氲着苦涩气息的药汁上停留了一瞬。她没有像往常那样蹙眉,只是平静地接过,试了试温度,便仰头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喝下的不是苦药,而是清水。
知秋看得眼眶微热,连忙递上蜜饯。苏浅浅却摆了摆手,目光重新落回舆图上,声音低沉却清晰:不必。以后喝药,都无需蜜饯。
她要记住这份苦涩,记住这药汁背后所承载的一切——兄长的安危、家族的存续,以及那枚渺茫却诱人的孕育生机丹。这点口舌之苦,与这些相比,微不足道。
各地粮仓的存粮数目,核对清楚了吗?她问,指尖点在落雁城的位置。
回小姐,已经核对三遍,数目精确无误。大老爷(苏承光)从纳塔城传回消息,那边也已按照您的吩咐,暂停了所有大宗粮食外销,只等您的下一步指令。知秋迅速回禀,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小姐醒来后,似乎哪里不一样了,那份沉静下蕴藏着更强大的力量。
苏浅浅颔首,指尖又滑向代表南境的区域,那里,大哥苏新正在军中。给南境的物资,必须走最稳妥的路线,押运的人手,让血刃亲自挑选。
是,血刃统领已经安排下去了,选的都是好手,明暗两路护卫。
苏浅浅了一声,不再多言,继续埋首于案牍之中。烛光映照着她略显苍白的侧脸,专注而坚定。只有她自己知道,在无人看见的袖口之下,她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支撑她的,不仅是责任,还有那深藏于意识深处、铁蛋发布的那个任务,以及任务奖励所带来的,足以灼烧灵魂的希望。
翌日清晨,苏家核心成员齐聚前厅。气氛不同往日,带着大战将至的凝重。
苏老爷子苏正德端坐主位,虽头发花白,但眼神锐利如昔。他环视一圈,率先开口,声音洪钟:浅浅既已接手,往后家中一应事务,无论大小,皆由她决断。任何人不得掣肘,若有阳奉阴违者,家法处置!这话是对所有人说的,更是对几位儿媳妇和下面管事们的敲打。
爹放心,我们晓得轻重。苏承光率先表态,他负责北方粮行,深知战争对粮食意味着什么。
苏靖和与苏屹安也纷纷点头。苏屹安看向女儿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骄傲,有心疼,更有全然的信任。浅浅,你只管放手去做,爹……和你娘,都支持你。他身边的柳氏,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红着眼圈,用力点了点头。女儿昏迷一年,醒来后又遭此打击,如今却要扛起这般重担,她这做娘的,心如刀绞,却也知道,此刻唯有全力支持。
六哥有一言。一直沉默的苏舟忽然开口。经过两年海贸历练,他眉宇间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多了几分沉稳与锐利。我手下的三支船队都已整装待发。战事一起,陆路必然受阻,但海路尚可一搏。我请求带领船队,绕行至南境沿海,设法与大哥取得联系。
他说着,目光转向苏浅浅,带着兄长特有的关切:浅浅,你在家中坐镇即可,这些外头的事,交给六哥。
苏浅浅心头一暖,却依然保持冷静:六哥的心意我明白。但海上风险难测,南境沿海情况不明。不如先派一支小船队探路,你坐镇后方调度更为稳妥。
苏舟还想说什么,但看着妹妹坚毅的眼神,最终点头:好,就依你所言。不过若有需要,六哥随时可以出发。
一直沉默的苏云此时开口,声音清朗:寒哥儿,景哥儿,杭哥儿在西北,他们的安危也要顾及。我虽在衙门,但也认识几个往来西北的商队,可以托他们打探消息,必要时也可运送些物资。
苏老夫人也缓缓道:府中的用度可以再缩减些,多省出一分,前线的孩子们就多一分保障。各房都要约束好下人,非常时期,不得铺张。
议事散去后,柳氏磨蹭着留到了最后。她走到苏浅浅身边,欲言又止。
娘,有什么事?苏浅浅放缓了语气。
柳氏眼中泪光闪烁,低声道:浅浅……娘知道不该在这时候说这个……可是,妥妥……不,是睦宁,他一个人在竹韵轩,我昨日偷偷去看了,孩子……好像又清减了些……她终究是放不下那个自幼分离的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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