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世之回响 第71章 归途与星图

鲸歌深渊边缘，那场决定命运的战斗余波已然平息。稀薄了许多的能量雾霭缓缓流淌，空灵的鲸歌恢复了以往的悠远与悲怆，只是其中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释然。裁决之剑遁走时撕裂的空间褶皱正在缓慢愈合，只留下些许冰冷的能量残留，证明着那位强大追猎者曾降临于此。

林墨静立于深渊之上，混沌星璇般的眼眸缓缓扫过战场。融合第四块碎片带来的磅礴力量仍在体内奔流不息，与之前三块碎片融合时的感觉截然不同。那不仅仅是量的提升，更是一种质的飞跃，仿佛他自身已成为一个更加完整、更加接近世界底层规则的“存在”。他能清晰地“阅读”到这片深海回响中流淌的每一丝历史，能感受到星球契约网络的微弱脉动，甚至能隐约感知到遥远维度之外，其他碎片发出的、如同星辰般的呼唤。

墨羽在苏晓的搀扶下勉强站立，她看着林墨的背影，感觉他与之前又有所不同，仿佛与这片深邃的海洋、与这无垠的星空更加融为一体，气息深邃如渊。赵猛虽然依旧虚弱，需要另一位遗民战士搀扶，但他那条曾被黑潮侵蚀的手臂已然恢复正常肤色，只是肌肉还有些萎缩，需要时间恢复，他看向林墨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与更深的信服。

阿贡长老带着几位遗民长老，护送着安置在简易悬浮担架上的汐，缓缓游来。汐依旧昏迷，但脸色不再苍白如纸，呼吸平稳悠长，仿佛只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她胸前那枚破碎的贝壳已被取下，换上了一颗泪滴状、散发着柔和蓝光的宝石——正是大长老艾库尔用以稳住她生机的“海心泪”。

“林小友，”阿贡长老游上前，苍老的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深深的敬意，“大长老传讯，汐的性命已无大碍，只是灵魂损耗过巨，何时苏醒，尚需机缘。此番……多亏了你们。”

他的目光扫过林墨、墨羽和赵猛，最终落在林墨身上，意念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你不仅拯救了我们的族人，稳住了封印，更获得了‘神骸’的彻底认可……或许，你真的是预言中那位能引领文明火种穿越黑暗的‘星海守护者’。”

团队在潮汐遗民的簇拥下，返回了那个依偎在发光岩脉旁的聚居点。气氛不再像之前那般压抑，幸存下来的遗民们看向林墨等人的目光中，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感激与敬畏。

“礁石号”在格雷不眠不休的抢修和老烟斗吹胡子瞪眼的骂骂咧咧中，终于恢复了基本的动力和维生系统，虽然看起来依旧破破烂烂，但至少能进行航行和短途的维度跳跃了。

聚居点中央的空地上，举行了一场简单而肃穆的告别仪式。没有盛大的庆典，只有对逝去战士的哀悼与对未来的祈愿。阿贡长老代表全体潮汐遗民，将一枚由发光珊瑚和珍珠雕琢而成的、蕴含着纯净水之祝福的护身符赠予林墨。

“此物虽无法与‘神骸’相比，但蕴含着我们对朋友最真挚的祝福。愿海洋的宁静与包容，常伴你们左右。”阿贡长老郑重地说道。

林墨接过护身符，能感受到其中流淌的温和而坚韧的意志，他郑重收下：“多谢长老。亚特兰蒂斯的文明与意志，我们必将铭记于心。”

就在这时，一直负责监控外部环境的遗民哨兵传来讯息——聚居点外围的能量干扰出现异常波动，有一艘不属于遗民风格的小型、流线型飞行器正在尝试靠近，并发送了识别信号。

信号编码……属于星尘商会。

“是艾雯？”苏晓立刻调出数据库比对。

很快，那艘银灰色、造型优雅如同深海鳐鱼的小型潜航器，在获得许可后，悄无声息地滑入聚居点的屏障内。舱门开启，穿着利落银色服饰的艾雯走了出来，她那双仿佛蕴藏星海的眼眸快速扫过在场众人，尤其是在气息渊深的林墨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但很快恢复了职业性的冷静。

“看来，我来的时机刚刚好。”艾雯微微一笑，语气依旧干练，“恭喜诸位，不仅成功解决了此地的危机，看来还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林墨。

在聚居点一间相对安静的厅室内，林墨、苏晓与艾雯进行了会谈。墨羽和赵猛需要休息，并未参与。

“首先，感谢贵商会提供的‘星隐罗盘’，它为我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林墨开门见山，将那个已经能量耗尽、变得黯淡无光的罗盘递还给艾雯。

艾雯接过罗盘，随手收起，并不在意其损耗：“物尽其用而已。看来它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她看向林墨，眼神变得严肃，“我此次前来，除了确认各位的安危，履行情报交换协议外，更重要的是带来一个新的……合作提议，以及一个警告。”

“请讲。”

“根据商会最新的情报网络监测，凤凰公会在‘裁决之剑’任务失败后，并未放弃。相反，他们对你们的关注等级提升到了最高级‘湮灭级’。”艾雯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这意味着，他们下次派出的，将不再是单一的‘清缴者’，而可能是更可怕的存在，甚至是……复数位的猎杀小组。并且，他们似乎调整了策略，开始更加积极地利用‘黑潮’作为武器和追踪手段。”

林墨目光微凝，这与他从碎片信息中得到的警示相符。

“至于合作提议，”艾雯话锋一转，取出一枚造型奇特的、如同齿轮与星辰结合的水晶存储器，“商会希望，能获得诸位在下一个目标世界——‘机械废都’——探索期间，关于该世界非核心情报的独家代理权。作为回报，商会将提供关于‘机械废都’的详细背景资料、潜在势力分布图、以及……一张相对安全的潜入航线图。”

她将存储器推到林墨面前：“‘机械废都’，编号K-1274回响世界，是一个法则扭曲、科技与某种低语魔法畸形结合的钢铁地狱。那里曾是某个辉煌工业文明的母星，但在一次被称为‘大崩坏’的事件后，整个星球被废弃，被失控的机械、扭曲的造物以及危险的辐射云团笼罩。根据商会掌握的信息，那里不仅环境极端危险，本土势力也极其排外且混乱，没有我们的指引，你们将寸步难行。”

林墨接过存储器，没有立刻查看，而是问道：“商会为何对‘机械废都’如此感兴趣？”

艾雯坦然道：“利益。那个世界虽然危险，但也埋藏着无数失落的技术瑰宝和稀有资源。更重要的是，我们怀疑，凤凰公会在那里有一个重要的前哨站或实验场，可能与他们对‘黑潮’的研究有关。我们提供帮助，既是投资，也是希望能借助你们的力量，削弱竞争对手，并获取关键情报。”

交易达成。林墨将他们在亚特兰蒂斯获得的、关于深渊之息特性、潮汐遗民部分文化（非核心）等情报拷贝了一份交给艾雯。艾雯则将存储器的访问密钥交给了苏晓。

告别了潮汐遗民和艾雯，林墨团队再次登上了修复后的“礁石号”。格雷检查着勉强能用的引擎，嘟囔着抱怨，但眼神中却有一丝即将前往新天地的兴奋。

船舱内，赵猛在进行恢复性训练，适应着新生的手臂。墨羽则在角落闭目养神，指尖那缕黑潮纹路若隐若现，她在尝试更深入地掌控这源于危险的新力量。苏晓已经开始解析艾雯提供的关于“机械废都”的海量数据。

林墨站在主舷窗前，看着窗外那逐渐远去的、散发着微光的潮汐遗民聚居点和宏伟的沉没圣城轮廓。他手中摩挲着那枚潮汐护身符，体内四块碎片圆融一体，散发着温润而浩瀚的力量。

他的意识沉入碎片之中，那指向“机械废都”的呼唤变得更加清晰，仿佛能听到无数齿轮的轰鸣、蒸汽的嘶吼，以及某种更加深沉、更加扭曲的……痛苦低吟。

“下一个目标，”林墨的声音在船舱内响起，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机械废都。”

“礁石号”调整方向，引擎发出沉闷的咆哮，开始上浮，准备冲破海面，进入维度航道，驶向那片被钢铁与迷雾笼罩的未知星域。

然而，就在飞船即将脱离行星引力圈，进入跃迁前的那一刻，林墨体内那圆融的碎片之力，猛地传来一阵极其隐晦、却带着强烈恶意的悸动！那并非来自前方的“机械废都”，而是来自……他们刚刚离开的亚特兰蒂斯深海！

在他“镜界追溯”的惊鸿一瞥中，似乎“看”到，在鲸歌深渊那尚未完全恢复的、稀薄的雾霭深处，一丝极其细微、与裁决之剑同源却更加隐蔽的追踪信标，如同沉睡的毒蛇，刚刚被远程激活，悄然亮起了微弱的红光！

凤凰公会的后手，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阴险和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