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世之回响 第131章 归途与抉择

苍白殿堂的震动愈发明显，细密的裂痕如同蛛网般在光滑的地面和巨大的晶体柱上蔓延。头顶那片由灵魂光点构成的星河开始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空气中那磅礴而纯净的生命与灵魂气息正在迅速衰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万物终结、步入永眠的沉寂感。这座承载了无数岁月与智慧的古殿，正因核心“命魂碎片”的离去而走向封闭。

“快走！这里支撑不了多久了！”墨羽感受着殿堂与她之间那迅速衰减的共鸣，急声催促。她虽然刚刚苏醒并与命魂碎片融合，气息尚不稳定，但眼神中的焦急却无比清晰。

众人不敢怠慢，立刻冲向殿门。巨门在他们靠近时再次无声滑开，露出外面那片暗红死寂的战场天幕。

“礁石号”就停在不远处。众人迅速登船，苏晓和K7立刻启动引擎，飞船在剧烈震动的广场上拉起，向着来时的方向疾驰。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到片刻，身后那巍峨的苍白殿堂发出了最后一声低沉的、仿佛叹息般的嗡鸣，随即整个结构开始向内坍缩，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捏碎，最终化作一团旋转的、蕴含着庞大信息与能量的光晕，猛地收缩为一个极致的点，然后彻底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只留下原地一片更加深邃的虚无，连那片空间的“存在”概念似乎都被一同带走了。

远古战场的核心，就此隐没。

“礁石号”沿着来路，小心翼翼地穿梭在依旧混乱而危险的战场碎片之间。归途的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虽然危机四伏的环境未曾改变，但团队的核心却重新变得完整，更添了一份沉甸甸的力量。

医疗舱内，墨羽已经离开了生命维持装置。她靠坐在座椅上，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气息平稳悠长，周身隐隐流淌着一种温暖而充满生机的能量场，与之前那灰暗危险的“归墟”之力达成了奇妙的平衡。夏晚陪在她身边，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细心地为她梳理着有些凌乱的长发。

“感觉怎么样？”林墨走进医疗舱，关切地问道。

墨羽抬起头，那双异色的眼眸中，少了几分往日的沉寂与压抑，多了几分新生的灵动与深邃。“从未这么好过。”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命魂碎片……它不仅仅是治愈了我的伤势，更像是……补全了我生命图谱中缺失的一部分。现在，我体内的‘归墟’不再是无根之萍、毁灭之源，它更像是……生命循环中‘终结’与‘回归’的那一环，与‘生’的力量达成了动态的平衡。”

她抬起手，指尖一缕灰白色的气息与一缕翠绿色的生机交织缠绕，相互转化，和谐共存。“我现在，似乎能更清晰地感知到生命的流逝与绽放，也能更……精确地引导‘归墟’的方向。”

这是一种质变。之前的墨羽，掌控黑潮与静默，更像是在驾驭一头随时可能反噬的凶兽。而现在，她仿佛成为了执掌生命与死亡天平的管理者，力量依旧强大甚至更甚，却变得可控而深邃。

林墨看着她，心中既欣慰又有些复杂。墨羽的成长超乎想象，但这份力量与“命魂碎片”的融合，也意味着她与“基石碎片”、与那未知的“方舟”协议、乃至与“归零”危机的联系更加紧密。前路，似乎更加迷雾重重。

“商会那边，绝不会善罢甘休。”林墨将话题引回现实，“雷诺逃脱了，他们见识到了命魂碎片的力量，也看到了你的变化。”

墨羽眼神微冷：“他们若敢再来，我会让他们明白，掠夺生命本源需要付出的代价。”

经过一番艰难的航行，“礁石号”终于冲出了远古战场那扭曲的空间边界，重新回到了相对正常的星骸坟场空域。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然而，还没等他们规划下一步的路线，苏晓就发出了一声警示：“接收到一段来自联军加密频段的广域广播，重复播放，内容……是关于我们的。”

她将广播内容播放出来：

“……兹确认，前联军特聘合作团队，林墨及其成员，于熔炉星域战役后期，涉嫌与不明势力勾结，导致‘铁毡’世界毁灭及‘归零奇点’爆发，对联军造成不可估量之损失，并携重要战略物资潜逃……现正式发出宇宙通缉令……任何势力或个人提供其有效线索，将获得凤凰公会及星尘商会联合提供的巨额赏金……”

广播中还附带了几张经过恶意剪辑和扭曲的战场影像片段，将“礁石号”在G-3区和“远古熔炉”的行动，污蔑为引发灾难的直接原因，而星尘商会则摇身一变，成了“及时发现阴谋并尽力挽回损失”的“正义之士”！

“***！这群颠倒黑白的杂碎！”赵猛气得一拳砸在舱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霍克指挥官的声音没有出现在广播中，显然，他在联军内部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甚至可能自身难保。星尘商会利用其庞大的影响力和在熔炉星域的“善后”投入，成功地颠倒了黑白，将林墨团队打成了“叛徒”和“灾星”！

他们，成为了宇宙公敌！

“回音谷”肯定是不能回去了。任何与联军或大型势力有关的星港、空间站，现在对他们而言都可能是陷阱。

“我们该怎么办？”夏晚担忧地看向林墨。刚刚救回墨羽的喜悦，瞬间被这冰冷的现实冲淡。

阿蛮沉声道：“天下之大，已无立锥之地矣。然，天无绝人之路。”

林墨沉默着，目光扫过舷窗外荒芜的星骸。他回忆起幻光海中窥见的“方舟”真相，回忆起寂静坟场中镜裔的悲剧，回忆起“归零奇点”的恐怖，以及星尘商会那隐藏在微笑下的冰冷野心。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收集碎片之路，已然与对抗“归零”、揭露商会阴谋、乃至寻找宇宙真正出路紧密联系在一起。

他看向身边的同伴——赵猛那永远燃烧的战意，夏晚那温柔而坚韧的守护，阿蛮那古老而智慧的沉淀，苏晓和K7那冷静而忠诚的辅助，以及刚刚归来、力量蜕变的墨羽。

他们，就是他的基石。

“我们不去任何已知的庇护所。”林墨缓缓开口，声音坚定，“我们还有最后三块碎片需要寻找。‘往世之镜’系统创造者的留言，那个关于‘方舟’作为‘收割信标’和‘实验场’的警告，我们必须弄清楚真相！”

他调出苏晓根据已获得碎片共鸣模拟出的、关于最后三块碎片大致方向的星图，指向那片最为遥远、最为神秘、也最为危险的未标注星域。

“我们去那里。”林墨的目光如同穿越了无垠星空，落在了星图的尽头，“去一切谜团的源头，去‘观察者’与‘归零’的诞生之地，去寻找……最终的答案。”

“礁石号”调整方向，引擎喷吐出坚定的蓝色尾焰，不再朝向任何已知的文明星域，而是义无反顾地驶向了那片连星图都为之空白、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深邃黑暗。

他们不再是单纯的碎片收集者，也不再是被动应对危机的逃亡者。他们是揭露者，是反抗者，是在绝望真相中寻找希望之火的探索者。

墨羽走到林墨身边，与他一同望向舷窗外那无边的黑暗，轻声道：“无论前方是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林墨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飞船即将进行长距离跳跃，彻底消失在已知宇宙视野中时，苏晓突然接收到一段极其微弱、来源无法追踪、使用了某种古老加密协议的信息。信息内容很短，只有一行字：

“小心‘永恒静默之城’。‘清道夫’的巢穴，亦是……‘钥匙’所在。”

永恒静默之城？清道夫（净世教团）的巢穴？钥匙？

这条突如其来的神秘信息，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投下了一颗闪烁不定的石子。是善意的警告？还是另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礁石号”的引擎光芒最终消失在跳跃窗口的涟漪之中。他们的征程，进入了更加莫测的最终阶段。而这条神秘的信息，如同命运丝线中一个新的线头，等待着他们去抽丝剥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