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世之回响 第113章 死星低语与往昔回响

阿蛮那低沉而充满警惕的话语，如同在平静的死水中投下了一颗石子，瞬间在团队中漾开层层涟漪。地底？在这片连微生物都可能早已绝迹、星球核心都已冷却的绝对死寂之地，还有什么东西能“触动”连阿蛮都为之侧目的“灵”？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投向脚下那灰暗、冰冷、仿佛承载了亿万年沉寂的岩石地面。一种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确定吗？阿蛮。”林墨神色凝重，沉声问道。他立刻通过内部通讯，让仍在“礁石号”内的苏晓和K7启动所有可用的地质扫描和能量探测设备，对脚下这片区域进行深度侦测。

阿蛮闭上双眼，全身心沉浸在对那股微弱“触动”的感知中。他周身那股苍茫的荒祖之力如同水波般向外扩散，与脚下死亡星球的“灵”进行着更深层次的接触。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不会有错。”阿蛮缓缓睁开眼，眼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虽然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但……那确实是一丝‘活性’的波动。并非生命，更像是……某种沉寂了无数岁月、依托于这片大地本身的……‘意识’残响，或者……一个庞大‘系统’即将彻底湮灭前，最后的一丝……‘自检’脉冲。”

就在这时，苏晓的惊呼声从通讯器中传来：“探测到异常！地表以下约三千米处，存在一个巨大的、规则的空腔结构！空腔内部有极其微弱的、非自然能量残留信号！信号模式……无法识别，但其波动频率……与阿蛮描述的‘触动’高度吻合！”

规则空腔？非自然能量？在这颗早已被判定为“死亡”的星球内部？

这个发现彻底推翻了他们对此地的认知。这里并非简单的宇宙坟场，它很可能隐藏着一个被漫长时光掩埋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下去看看。”林墨当机立断。未知往往意味着危险，但也可能蕴含着机遇，或许是关于这个星系历史的线索，或许是某种古老的科技遗存，甚至可能与他们正在追寻的“归零”真相有关。

“礁石号”搭载的小型工程钻探设备被迅速启动。选择在阿蛮感应最强烈、同时地质结构相对稳定的区域，钻头开始轰鸣着向下掘进。团队成员穿戴好简易的防护服和维生装置（尽管星球表面近乎真空且极度寒冷），通过钻探设备开辟出的通道，利用反重力索降，向着地底深处进发。

越是向下，周围的环境越发压抑。岩层呈现出一种被极致高温和压力处理过的琉璃化质感，仿佛经历过某种可怕的灾难。死寂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只有钻探设备的噪音和他们自己的呼吸声在狭窄的通道中回荡。

终于，在下降了近三千米后，前方豁然开朗！

他们穿透了最后一层坚硬的岩壳，进入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巨大地下空间。

探照灯的光芒划破地底永恒的黑暗，照亮眼前的景象时，所有人都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这并非天然形成的洞穴，而是一个宏伟得超乎想象的人造都市的废墟！

巨大的、由某种暗银色金属构成的建筑骨架如同巨兽的肋骨，刺破黑暗，指向空洞的穹顶。这些建筑风格奇特，线条流畅而充满几何美感，与已知的任何文明建筑风格都迥然不同。宽阔的、如今已被厚厚的宇宙尘埃覆盖的街道纵横交错，一些类似交通工具的残骸如同化石般凝固在街道中央。更远处，隐约可见一些更加庞大的、如同金字塔或倒悬山峰般的结构轮廓，沉默地诉说着往昔的辉煌。

整个地下都市保存得相对完整，没有明显的外部暴力破坏痕迹，仿佛是在某一刻被突然封存，然后被时光遗忘。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埃味和一股……难以形容的、属于亿万年前的古老气息。

“这里……曾经是一个繁荣的文明……”夏晚喃喃道，她的“灵魂低语”在这里感受到的不是死寂，而是一种沉淀了无尽岁月的、庞大的悲伤与宁静。

团队小心翼翼地行走在这座死寂的都市中，脚步在积尘上留下清晰的印记。K7释放出多个微型探测器，对周围环境进行扫描和建模。

“能量读数依旧极其微弱，来源不明。建筑材料的原子结构极其稳定，远超我们已知的大部分合金。初步判断，这个文明的科技水平非常高，其消亡时间……难以估量，可能以亿年为单位。”苏晓分析着传回的数据，语气中充满了惊叹。

他们来到一个相对开阔的广场，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破损严重的、由同种暗银色金属构筑的尖碑。尖碑表面刻满了复杂的、如同电路板与星辰图谱结合般的纹路。

就在他们靠近尖碑时，异变发生了！

阿蛮猛地停下脚步，低喝道：“小心！那‘触动’……变强了！源头……就在这碑里！”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座破损的尖碑，其表面的纹路突然逐一亮起了极其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蓝色光晕！同时，一个断断续续的、混合着杂音、仿佛来自遥远过去的意念波动，如同无线电波般，直接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脑海：

【……最后的……记录……‘摇篮’协议……失败……‘收割者’……已至……文明……火种……‘方舟’……错误……代价……太大……警告……后来者……‘摇篮’非……救赎……是……循环……】

信息支离破碎，充满了绝望与警示的意味。

“‘摇篮’协议？‘收割者’？”林墨心中巨震！这些词汇，与他从“万识之核”中获得的、关于“镜裔”文明和“归零机制”的信息隐隐对应！“收割者”很可能就是指“归零机制”，而“摇篮”协议……难道是指“往世之镜”系统或者“方舟”计划的前身？这个消亡的古老文明，竟然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而且，他们称其为“错误”？“循环”？

就在众人试图解读这破碎信息时，尖碑的光芒猛地闪烁了一下，变得更加不稳定。那意念波动也变得急促起来：

【……检测到……外来意识……符合……‘继承者’……最低标准……启动……最后传承序列……接收……‘地脉共鸣’……知识碎片……】

嗡——！

一股精纯、厚重、充满了大地生机与星球记忆的苍茫能量，猛地从尖碑底座涌出，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大部分径直灌注入距离最近、且身负荒祖传承、与大地之“灵”亲和度最高的阿蛮体内！

“呃啊——！”

阿蛮发出一声低吼，身体剧烈震颤，双眼瞬间被苍白色的光芒充斥！他感觉到海量的、关于这片大地、这个消亡文明、乃至某种涉及星球能量运用与“灵”沟通的古老知识，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他的意识！同时涌入的，还有这个文明最后时刻的绝望、不甘，以及对后来者的殷切警告！

这并非攻击，而是一种被迫的、沉重的传承！

“阿蛮！”赵猛想要上前，却被林墨拦住。

“他在接收信息！别打扰他！”林墨紧盯着阿蛮，他能感觉到阿蛮虽然痛苦，但生命气息并未衰减，反而在那股苍茫能量的灌注下，变得更加浑厚、深邃。

这个过程持续了约莫一刻钟。当尖碑的光芒彻底熄灭，最后一丝能量波动也消散于无形时，阿蛮猛地喘了口粗气，踉跄一步，被赵猛扶住。他眼中的白光缓缓褪去，但瞳孔深处，仿佛多了一些历经万古风霜的沉淀。

他抬起头，看向同伴，声音沙哑而沉重：

“吾知晓了……这个文明，他们自称‘地灵族’……他们也曾面临‘归零’……他们构建了名为‘摇篮’的庇护所系统，试图躲避……但，‘摇篮’的启动，需要汲取一个成熟星系的全部‘地脉’能量作为代价，本质上……是牺牲其他存在，延续自身，形成了一个残酷的‘循环’……”

“他们……失败了。并非败于‘归零’，而是败于自身的抉择引发的内部纷争和‘摇篮’系统的反噬……最终，‘收割者’降临，一切归于沉寂……”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个由苍茫能量勾勒出的、比之前更加复杂玄奥的图腾。

“这是‘地灵族’关于‘地脉之力’运用的核心知识，与我的荒祖传承……互补。吾获得了新的力量……‘祖灵·地脉掌控’。”

阿蛮的收获无疑是巨大的，他个人的实力和对力量本质的理解都将迎来一次飞跃。但随之而来的信息，却让团队的心情更加沉重。

“地灵族”的覆灭，为他们敲响了警钟。“方舟”协议，与“摇篮”协议何其相似！星尘商会提供的那个替代“锚点”，这个荒芜星系，是否就是某个“摇篮”协议启动后留下的残骸？如果他们选择启动“方舟”，是否也会陷入同样的“循环”与“代价”的困境？甚至可能重蹈“地灵族”内乱的覆辙？

“摇篮非救赎，是循环……”林墨重复着那个警告，眉头紧锁。他们寻找“第三条路”的决心，似乎变得更加紧迫和必要。

然而，还没等他们消化完这惊人的发现，整个地下都市，突然开始轻微地震动起来！

嗡嗡嗡——！

并非来自尖碑，而是来自四面八方！那些沉寂了亿万年的建筑骨架，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表面的尘埃簌簌落下。一些隐藏在建筑深处的、原本黯淡的纹路，也开始闪烁起不祥的红色光芒！

“不好！”苏晓惊叫道，“尖碑最后启动传承序列，似乎……激活了这座都市残留的某种防卫系统或者……自毁程序！能量读数在快速攀升！”

K7的警报声也随之响起：“检测到高强度空间扰动！都市外围出现多个能量屏障！我们……被封锁在这片地底空间了！”

传承的馈赠尚未消化，致命的危机却已悄然降临。这座死亡星球地底的古老都市，在沉寂了亿万年之后，似乎并不欢迎他们这些不速之客的打扰。

团队的探索，瞬间从发现历史的惊喜，转向了生死存亡的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