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梦收纳册 第9章 黄雀的利爪

宋清逼近的脚步，如同踩在我的心脏上。书房里弥漫着书页的尘埃、金属烧焦的刺鼻气味，以及他身上那股山雨欲来的、冰冷的杀意。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缓缓抬起，五指微张，阴影笼罩下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扼断我的脖颈。

无处可逃。身后是冰冷的墙壁，身前是这头撕碎了伪装的凶兽。战术笔冰冷的触感还在掌心，但在绝对的力量和速度差距面前，它脆弱得如同玩具。胃里翻腾的恶心感和手臂伤痕的灼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撕裂我的意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呜——呜——！”

刺耳、尖锐、撕裂夜空的警笛声，毫无征兆地由远及近，如同利刃般穿透了公寓楼死寂的夜空！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最终竟然……停在了我们这栋楼下！

红蓝交替的警灯光芒，透过书房的百叶窗缝隙，疯狂地闪烁、旋转，将昏暗的房间切割成光怪陆离的碎片！也映亮了宋清那张瞬间凝固、错愕、继而变得极其阴沉的俊脸！

“警察？”他猛地转头看向窗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暴怒和被搅局的狂躁！他精心布置的囚笼，眼看就要彻底碾碎猎物，竟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外力硬生生打断！

是谁？！谁报的警？！

这个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这也许是唯一的机会！

就在宋清分神看向窗外的瞬间，我如同被压到极限的弹簧，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我猛地将手中那本破损的精装书狠狠砸向他的面门！同时身体向侧面扑倒，就地一滚，试图从他与墙壁的缝隙间钻出去！

“找死！”宋清反应极快，侧头避开飞来的书，那只完好的手臂如同闪电般抓向我的后领！指尖带着冰冷的劲风，几乎触碰到我的皮肤！

“砰！砰！砰！” 沉重的、带着绝对权威的砸门声，在公寓大门外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穿透门板：“开门！警察！”

宋清抓向我后领的手，硬生生停在了半空！距离我的脖颈只有不到一寸！他的脸色在闪烁的警灯下变幻不定，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充满了压抑到极致的狂怒和阴鸷的算计！

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如同淬毒的冰刃，带着刻骨的恨意和“你等着”的无声威胁。然后，他极其迅速地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杀意和暴戾，几乎是瞬间，那张英俊的脸上重新覆盖上一层温润如玉、带着一丝恰到好处惊愕和担忧的面具。

他不再看我，转身大步走向客厅，同时用清晰而“焦急”的声音回应：“来了！稍等！出什么事了？”

机会！

我连滚带爬地从书房冲出，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根本不敢停留，更不敢去捡地上那枚已经黯淡的金属薄片！我冲向玄关，目标只有一个——大门！

宋清正站在门后，背对着我，似乎在通过猫眼向外看，一只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准备开门。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大部分视线。

就在他拧动门锁的瞬间！

我用尽全身力气，如同一颗失控的炮弹，狠狠撞向他的后背！同时，右手紧握的战术笔，尖锐的钨钢笔头，朝着他抓门把的那只手的手背，用尽所有怨恨和恐惧，狠狠刺了下去！

“呃！”宋清猝不及防，身体被我撞得向前踉跄，撞在刚打开一条缝隙的门上！手背被战术笔狠狠刺中，鲜血瞬间涌出！他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警察！救命！”我尖声嘶喊，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形！

门外的警察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让开！”一声厉喝，大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推开！

宋清被门板撞得再次后退，捂着手背的伤口，脸上那完美的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混合着惊怒、痛苦和难以置信的阴狠！

而我，趁着这混乱的瞬间，像一条滑溜的鱼，从警察和门板之间的缝隙，猛地钻了出去！

“拦住她！”宋清捂着手背，鲜血从指缝渗出，声音带着一丝气急败坏的嘶哑。

门口的警察是两个身材高大的男警，显然也被这屋内的混乱和我的尖叫惊住了。其中一人下意识地伸手想拦我：“女士，怎么回事？”

“他有刀！他要杀我！”我语无伦次地尖叫，指着宋清，同时不管不顾地推开警察伸出的手臂，跌跌撞撞地冲向楼道！

身后传来宋清试图“解释”的声音：“警官！别听她胡说！她精神有问题！她有严重的妄想症！她刚才还袭击我！你们看我的手！” 还有警察严厉的呵斥：“都别动！站在原地！”

但这些声音都迅速被抛在身后。我冲下楼梯，一步三阶，肺像破风箱一样嘶鸣，双腿如同灌铅，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恐惧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追随着我。我知道宋清绝不会善罢甘休！警察只能暂时拖住他片刻！

冲出公寓楼，冰冷的夜风如同冰水浇头，让我混乱的大脑清醒了一瞬。警车刺眼的红蓝光芒还在闪烁，周围已经有被惊动的邻居在探头张望。我不能停留！宋清随时可能摆脱警察追出来！

去哪里？哪里能躲开他？！

就在这时，一辆破旧不堪、没有开灯的黑色面包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从公寓楼侧面的阴影里滑了出来！它精准地横停在冲出单元门的我面前！

刺耳的刹车声！

副驾驶的车窗猛地降下！

一张脸出现在车窗后！

那张脸——布满风霜、疤痕狰狞、眼神如同受伤的困兽，充满了狂暴的痛苦和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命令的凶狠！

宋澈！

“上车！”他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他的目光越过我，死死盯着公寓楼门口的方向，眼神里燃烧着刻骨的仇恨和警惕。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犹豫！身后公寓楼里传来的混乱脚步声和宋清那熟悉而冰冷的气息，如同死神的镰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我几乎是凭着本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拉开车门，扑进了面包车散发着浓重机油味和尘土气息的后座！

“砰！”车门在我身后猛地关上！

“坐稳！”宋澈低吼一声，方向盘猛打！破旧的面包车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咆哮，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蹿了出去！巨大的惯性将我狠狠甩在冰冷坚硬的车厢壁上！

透过后窗布满灰尘的玻璃，我惊恐地看到，公寓楼门口，宋清的身影已经冲了出来！他捂着流血的手背，脸色在警灯的闪烁下阴沉得如同厉鬼！

他死死盯着绝尘而去的面包车，眼神中的怨毒和杀意，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和肮脏的玻璃，也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我的心脏！

面包车在深夜的城市道路上疯狂疾驰，不断超车、闯红灯，发动机发出痛苦的嘶吼。宋澈开车的动作粗暴而精准，像一头熟悉城市钢铁丛林的野兽。他透过后视镜，那双布满血丝、燃烧着痛苦和警惕的眼睛，冷冷地扫了我一眼。

“蠢货！”他嘶哑地骂了一句，声音里充满了鄙夷和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你以为报警有用？你以为你能跑掉？！”

我蜷缩在冰冷坚硬的后座角落，浑身剧痛，胃里翻江倒海，恐惧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交织在一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死死地抱着自己，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车子七拐八绕，最终驶离了主城区，冲进了一片废弃的工业区。巨大的、如同钢铁巨兽骨架般的厂房在月光下投下浓重的、扭曲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油污和化学品的刺鼻气味。

面包车猛地冲进一个半塌的、巨大的废弃厂房内部，轮胎碾过碎石和垃圾，最终在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停了下来。发动机熄火，世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车体冷却时发出的轻微“咔哒”声，以及我粗重而压抑的喘息。

宋澈打开驾驶门，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浓烈的汗味、尘土味和血腥气钻了出来。他绕到车后，猛地拉开后车门！

冰冷浑浊的空气涌入车厢。

月光从厂房巨大的破洞斜射进来，勉强照亮了他那张在黑暗中显得更加狰狞可怖的脸。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我，眼神如同审视一件麻烦的货物。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极力压制着某种狂暴的情绪。然后，他缓缓地、极其粗鲁地卷起了自己左臂的袖子。

布料摩擦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我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下意识地聚焦在他裸露出来的小臂上。

月光惨白的光线下——

一道暗红色的、弯弯曲曲的、如同烙印般的伤痕，清晰地呈现在他粗糙黝黑的皮肤上！

那形状……那咧开的、无声的弧度……

和我左臂上那道伤痕，一模一样！

一个冰冷、诡异、渗着血色的——

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