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风琴恢弘的余韵还在冰冷高耸的教堂穹顶下回荡,如同为这场“完美”献祭奏响的最终挽歌。宾客席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祝福的欢呼,虚假的喜庆如同粘稠的蜜糖,糊满了这座哥特式建筑的每一寸空间。
秦昀揽着他“完美”的新娘苏蔓,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胜利者般的微笑,接受着众人的注目礼。苏蔓依偎在他身边,脸上是程序设定的、弧度完美的幸福笑容,眼神“明亮爱慕”,如同橱窗里最精致的展示品。
而我,如同一个被抽离了灵魂的躯壳,被陈晚紧紧挽着胳膊,夹在汹涌退场的人潮中,机械地朝着宴会厅的方向移动。每一步都踩在虚空之中,脚下是苏蔓无声流淌的血色绝望。
陈晚的手心冰冷潮湿,指甲依旧掐着我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
她脸上勉强维持着伴娘的喜悦,眼神却空洞而惶恐,不断扫视着四周,如同惊弓之鸟。她不敢再看祭坛上的苏蔓,也不敢看我,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完成流程”和“不被姐夫发现异常”这两件事上。
“林宴姐,笑一笑!仪式很成功!我们快去宴会厅准备敬酒!”陈晚凑到我耳边,声音急促而带着哭腔,更像是一种命令和自我催眠。她用力扯动我的嘴角,试图让我摆出合适的表情。
宴会厅早已被布置得金碧辉煌,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炫目的光芒,长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馔,乐队演奏着轻快的舞曲。宾客们谈笑风生,觥筹交错,沉浸在婚礼的喜庆氛围中。
这里与方才教堂的肃杀压抑截然不同,充满了浮华的喧嚣。
我和陈晚被安排在靠近主桌的位置。
秦昀和苏蔓在管家的引导下,如同巡游的国王与王后,开始一桌一桌地敬酒。苏蔓被秦昀紧紧揽在身侧,她的步伐依旧精准流畅,笑容完美无瑕,对每一位宾客的祝福都报以恰到好处的颔首和“明亮爱慕”的凝视。
她甚至能流畅地说出几句简单的感谢词,声音平稳,带着程序化的甜美。
完美!无懈可击的完美!
但这完美,比教堂祭坛上的景象更加令人窒息!它被放置在觥筹交错的浮华之中,被无数双赞叹的眼睛见证着!这是秦昀最终极的胜利宣言!是对苏蔓灵魂彻底抹杀的公开展示!
每一次看到苏蔓那完美却空洞的笑容,每一次听到她那毫无情感起伏的回应,都像一把冰冷的钝刀,在我心上反复切割。
那份来自废弃图书馆的实验记录——“最终场景固化程序”——正在这虚假的喧嚣中,被无情地执行着!
苏蔓正在被彻底格式化!变成一件永远无法恢复的“完美物品”!
愤怒和绝望在我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冲破那副名为“称职伴娘”的僵硬面具。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才能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敬酒进行到一半。秦昀和苏蔓来到了我们这一桌。秦昀脸上的笑容温煦依旧,眼神扫过我和陈晚,带着掌控者的从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苏蔓的目光也“明亮爱慕”地投向我们。
“晚晚,林小姐,”秦昀举起酒杯,声音温和,“辛苦两位了。今天的完美,离不开你们的付出。”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半秒,那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警告。
“姐夫客气了!都是我们应该做的!”陈晚立刻端起酒杯,脸上堆满笑容,声音清脆,带着刻意的激动,“祝姐夫和蔓蔓姐百年好合!永浴爱河!”她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动作豪爽,试图掩饰内心的恐惧。
我强迫自己端起酒杯,扯动嘴角,挤出僵硬的笑容:“祝……秦先生和苏小姐……幸福美满。”声音干涩沙哑,每一个字都如同刀割。
秦昀似乎满意了,微微颔首,揽着苏蔓转向下一桌。
就在苏蔓被秦昀带着转身的瞬间,也许是裙摆被绊了一下,也许是程序的微小延迟,她的身体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幅度很小,几乎难以察觉。
但就在这一瞬间,她颈后那厚重的头纱和精心盘起的发髻,因为晃动而微微偏移了一丝缝隙!
昏黄的水晶吊灯光线下,一道极其微弱的、冰冷的金属反光,在那发丝缝隙间一闪而过!
虽然只有短短零点几秒,虽然被头纱迅速重新覆盖,但我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精准地捕捉到了!
那绝不是错觉!
是那个接口!那个微型电极片!
那个在混乱的新娘套房里暴露出来的、代表着绝对控制和灵魂禁锢的地狱烙印!它就隐藏在苏蔓颈后那片苍白的皮肤上!
在神圣的婚礼誓言之后,在众目睽睽的宴会之中,它依然存在!它依然在工作!它依然是秦昀掌控这具“完美新娘”躯壳的冰冷钥匙!
巨大的冲击如同电流瞬间贯穿我的全身!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彻底崩碎!愤怒、恐惧、恶心和一种被彻底愚弄的荒谬感如同火山般喷发!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精心编织的恐怖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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