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属化妆间里弥漫着浓重的、令人头晕的香水和发胶气味。巨大的镜面反射着惨白刺目的灯光,将每一个毛孔都照得无所遁形。
艾米老师那张如同精密仪器般的脸,在镜子里显得更加冰冷无情。她的助手围着我,动作麻利地涂抹着粉底、描画着眼线。
每一笔都像冰冷的刷子刮过我的皮肤,让我联想到那两根致命的金属探针。
陈晚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她的妆容已经完成大半,镜中的她年轻靓丽,眼神却空洞得可怕,像两颗打磨光滑的黑曜石。她全程沉默,双手紧紧交握放在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管家和那两名如同铁塔般的安保人员就守在化妆间门口,像两道冰冷的闸门,隔绝了所有可能的意外。
我像个提线木偶,被摆布着。
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陈晚绝望的警告:“好好当你的伴娘!” “立刻离开!” “为了我能活下去!” 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铅块,压在我的心上。
后裤袋里那张来自废弃图书馆的纸片,像一块燃烧的炭,灼烫着我的皮肤。N.I.C.E… S.M.… 最终场景固化程序… 废物销毁…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和艾米老师冰冷工具的操作声中缓慢流逝。终于,助手完成了最后一笔唇彩。
镜子里映出一张陌生而精致的脸,眼神明亮(按照秦昀的要求),嘴角带着训练过的、僵硬的弧度——一个完美的、符合婚礼氛围的伴娘面具。
“好了。”艾米老师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宣告一件物品加工完成。
管家适时地推开门:“两位伴娘,请移步新娘套房,协助新娘更衣。婚礼仪式将于半小时后在教堂开始。”
我和陈晚站起身。陈晚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背脊,脸上重新挂上那副标准化的、带着紧张期待的“伴娘笑容”。她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带着无声的警告和催促。我强迫自己扯动嘴角,模仿着她的表情。
穿过死寂的走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新娘套房门口依旧没有守卫,但那扇厚重的橡木门,此刻在我眼中如同地狱之门。
推门进去。
房间里光线昏暗,厚重的窗帘紧闭,只有梳妆台上一盏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空气中那股浓烈的、带着镇定安神效果的香薰气味更加刺鼻,几乎掩盖不住一种……冰冷的绝望。
苏蔓已经穿好了那件奢华的重工主纱。
巨大的裙摆如同盛开的白色曼陀罗,层层叠叠的蕾丝和细密的钉珠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长长的头纱垂落下来,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她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落地穿衣镜前,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精心装扮的蜡像。她的身影在镜中显得如此瘦削脆弱,被那沉重华丽的婚纱衬托得更加单薄,仿佛随时会被压垮。
两名穿着灰色制服、面无表情的中年女佣垂手侍立在一旁,如同两尊沉默的雕塑。
“蔓蔓姐!你太美了!”陈晚立刻换上那副热情洋溢的腔调,快步走过去,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简直是全世界最美的新娘!姐夫看到一定会爱死的!”她试图去帮苏蔓整理头纱。
苏蔓毫无反应。她的身体依旧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甚至连陈晚碰到她的头纱时,她都没有丝毫动弹。那份麻木,比之前的空洞更加彻底,更加……死寂。
“蔓蔓姐?”陈晚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她轻轻撩开苏蔓面前的一点头纱。
昏黄的灯光下,苏蔓的脸露了出来。
没有妆容的掩盖,她的脸色是一种死灰般的惨白,嘴唇毫无血色,干裂起皮。那双空洞麻木的眼睛,此刻却并非完全无神,里面沉淀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浓稠得化不开的绝望。
那绝望是如此深沉,如此彻底,仿佛灵魂已经被彻底抽离,只留下这具被华丽婚纱包裹的、即将走向祭坛的空壳。她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镜中的自己,又仿佛穿透了镜面,落在了某个遥远而虚无的终点。
“蔓蔓姐?”陈晚的声音开始发抖,她试图去握苏蔓的手,却发现那双手冰凉刺骨,毫无生气地垂在身侧。
苏蔓依旧毫无反应。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了整个房间。只有她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我的心脏。这不是麻木,这是……崩溃的前兆?是彻底放弃后的死寂?那份“最终场景固化程序”已经开始了吗?
陈晚显然也感到了巨大的恐慌。她求助般地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哀求。那两名女佣依旧垂手侍立,面无表情,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们无关。
就在这时,苏蔓的身体,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动了一下。
她的目光,极其缓慢地、从镜中移开,转向了……我!
那空洞绝望的眼眸,在触及我身影的瞬间,如同死水中投入了一颗石子,剧烈地波动起来!绝望的深潭下,骤然爆发出一种混合着极度恐惧、不顾一切的疯狂和……最后一丝微弱求救信号的强烈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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