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晚的恐惧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短暂地撬开了这座华丽地狱的一道缝隙,却并未带来解脱,反而让门后的黑暗显得更加深不可测。
她失魂落魄地收拾完礼服,几乎是逃离了工作间,留下我一个人站在那堆象征着喜庆的华服美饰之中,只觉得周身冰冷。
那份恐惧如此真实,如此巨大,它属于陈晚,也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漫过我的脚踝,将我一同拖入更深的寒意。
秦昀的阴影,如同这庄园上空永不散去的铅云,沉重地压在每一个角落。陈晚的崩溃证明,他的控制绝非仅仅针对苏蔓。这座庄园里,无人能逃。
恐惧并未让我退缩,反而像冰冷的催化剂,催生出一股近乎绝望的孤勇。
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必须知道更多!知道秦昀到底是谁,他在做什么,苏蔓颈后那个电极片连接着怎样一个恐怖的体系!也许,只有知道得足够多,才能找到一丝渺茫的、打破这牢笼的可能。
目标,锁定了庄园本身。这座庞大、古老、死寂的建筑,如同一个沉默的巨人,它的深处,是否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管家明确划定了“活动范围”,东翼新娘套房所在的区域和西翼一些未开放的区域,如同禁区。
但陈晚的恐惧给了我一个模糊的暗示:也许,答案就藏在那些被遗忘的角落。
机会出现在婚礼前一天的傍晚。庄园里虚假的忙碌告一段落,管家和佣人们都集中在宴会厅做最后的检查。
陈晚似乎被白天的“失态”吓到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出来。秦昀在主书房处理“重要事务”,门口有管家守着。整座主楼陷入一种暴风雨前的短暂死寂。
我借口想熟悉一下庄园环境,为明天的婚礼流程做心理准备(一个符合“称职伴娘”身份的、无可挑剔的理由),离开了主楼喧嚣的中心区域。
暮色四合,庄园巨大的轮廓在昏暗中显得更加狰狞。
我没有走向灯火通明的花廊或宴会厅,而是借着渐深的暮色和庭院灯光的阴影,朝着主楼西翼那片被明确划为“非必要勿入”的区域潜行。
西翼比东翼更加破败阴森。
走廊的灯光昏暗,有些灯泡甚至坏了,在墙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更浓重的灰尘、潮湿霉变和某种……陈旧消毒水混合着铁锈的奇特气味。
厚重的深红色地毯磨损严重,踩上去几乎不发出声音,却吸走了所有的暖意。两侧的房门大多紧闭,门把手和雕花上积着厚厚的灰尘,显然久无人迹。
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影随形。我总觉得走廊尽头的阴影里,或者那些紧闭的门后,隐藏着冰冷的眼睛。但我别无选择。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心脏,每一步都如同踩在薄冰之上。
走廊深处,一扇厚重的、镶嵌着铜钉的橡木门吸引了我的注意。它与其他紧闭的门不同,门缝下没有透出光亮,但门把手上积灰相对较少,似乎近期有人进出过。门上挂着一个早已模糊不清的铜牌,依稀能辨认出“LIBRARY”的字样。
图书馆?一个被废弃的图书馆?
我屏住呼吸,试探性地拧动门把手。没有上锁!
吱呀——
一声刺耳的、仿佛垂死呻吟般的摩擦声在死寂的走廊里响起,惊得我头皮发麻!我猛地回头,心脏狂跳,确认身后无人,才迅速闪身进去,反手轻轻掩上门。
门内是一个巨大的、被尘封的空间。高耸的书架如同沉默的黑色巨人,排列在两侧,直抵高高的、布满蛛网的天花板。巨大的落地窗被厚重的深紫色天鹅绒窗帘严严实实地遮挡着,一丝天光也透不进来。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灰尘、纸张腐朽和皮革霉变的气味,令人窒息。只有门口一盏光线昏黄、如同鬼火般的壁灯,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
书架上的书籍大多蒙着厚厚的灰尘,书脊上的烫金字迹黯淡模糊,如同墓碑上的铭文。这里没有知识的气息,只有死亡般的沉寂。
这就是秦昀废弃的图书馆?一个巨大的、被遗忘的坟墓。
我捂住口鼻,压抑着想要咳嗽的冲动,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厚厚的灰尘在脚下扬起,留下清晰的脚印。目光扫过那些积满灰尘的书架,大多是些深奥晦涩的哲学、神学、历史典籍,与秦昀表现出的科技精英形象格格不入。
深处,靠墙的位置,有一个巨大的、同样布满灰尘的橡木书桌。书桌旁边,放着一个半人高的、深绿色的金属文件柜。柜门虚掩着,没有上锁。
心跳骤然加速!直觉告诉我,这里或许有东西!
我快步走过去,用力拉开沉重的柜门,扬起一片呛人的灰尘。柜子里空空荡荡,只有最底层的一个抽屉里,似乎塞着一些东西。我蹲下身,费力地拉开那个同样沉重的抽屉。
一股更浓烈的霉味扑面而来。抽屉里塞满了被揉成一团的废纸、断裂的文件夹和一些……看起来像是废弃电子元件的碎片。显然,这里是庄园丢弃无用垃圾的地方,只是还没来得及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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