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庄园教堂的尖顶刺破铅灰色的天空,如同指向天堂的冰冷手指。厚重的橡木大门被推开,发出悠长而沉闷的呻吟,一股混合着陈年木料、冰冷石蜡和尘埃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坟墓般的阴冷。
巨大的空间里,高耸的彩绘玻璃窗被厚厚的积灰覆盖,透不进多少天光,只有几盏悬挂在穹顶下的水晶吊灯亮着惨白的光,勉强驱散角落的浓重阴影。
一排排深色的长椅沉默地排列着,像等待检阅的士兵,空无一人,更添几分肃杀和空旷的压抑感。
婚礼彩排,就在这座古老而阴森的教堂里进行。
我穿着简单的便服,跟在陈晚身后步入教堂。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了全身,那持续了一夜的、令人心悸的嗡鸣声似乎还残留在耳蜗深处,混合着眼前这哥特式空间的冰冷,让我的骨髓都透着寒气。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祭坛方向。
苏蔓已经站在那里了。她穿着一件样式简单的米白色连衣裙,头发松松挽起,脸上没有任何妆容,在惨白的灯光下,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的乌青浓重得如同淤伤。她微微低着头,双手无措地交叠在小腹前,像一个等待被献祭的羔羊,脆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她的眼神依旧是空洞的,视线落在脚下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仿佛那里有一个能将她吞噬的深渊。
秦昀站在她身边。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身形挺拔,如同一尊完美的雕塑。他没有看苏蔓,目光平静地扫视着教堂的每一个角落,像是在评估舞台的布置。
神父——一位头发花白、身形瘦削的老人——局促地站在稍远一点的位置,手里捧着一本厚重的圣经,眼神躲闪,不敢与任何人对视。他的嘴唇微微翕动着,像是在默念祷词,又像是在无声地叹息。
陈晚一进来就蹦蹦跳跳地跑到苏蔓身边,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蔓蔓姐!紧张吗?别紧张啦!有姐夫在,一切都会完美无缺的!”
她的声音在空旷寂静的教堂里显得格外突兀,带着一种虚假的欢快。苏蔓被她挽住的手臂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头垂得更低了。
“开始吧。”秦昀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巨大的空间里,带着启动仪式的冰冷威严。
神父像是被惊醒,猛地抬起头,又迅速低下,清了清嗓子,用带着明显颤抖的、干涩的声音开始念诵流程:“新……新郎新娘,请……请站到这里……”他指着祭坛中央一个特定的位置。
秦昀姿态从容地迈步,站定。他的动作精确无误,如同丈量过一般。同时,他的目光落在苏蔓身上。
只是一个眼神。没有言语,没有手势。
苏蔓的身体却像接收到了无形的电流指令,猛地一颤!她几乎是立刻抬脚,动作带着一种被强行启动的僵硬和仓促,朝着秦昀指定的位置走去。她的脚步虚浮,像踩在棉花上,身体微微摇晃,似乎随时会摔倒。
陈晚立刻松开手,退到伴娘的位置(我和她分列祭坛两侧),脸上依旧挂着甜美的笑容,眼神却紧紧盯着苏蔓的每一步。
苏蔓好不容易走到秦昀身边指定的位置站定。她的呼吸有些急促,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在惨白的灯光下闪着微光。她依旧低着头,双手死死地攥着裙摆。
“面向神父。”秦昀的声音再次响起,语调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苏蔓的身体又是一僵,然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笨拙的滞涩感,如同生锈的机械关节在强行转动,开始转向神父的方向。她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每一个微小的位移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又像是生怕动作幅度过大,会触发什么可怕的惩罚。
秦昀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似乎对苏蔓转向的速度和角度都不满意。
就在苏蔓即将完成转身,面向神父的前一刻,她的左脚似乎绊到了自己右脚的后跟,身体猛地失去了平衡,向前踉跄了一下!
“啊!”一声短促而惊恐的低呼不受控制地从她喉咙里溢出!
虽然她很快用手扶住了旁边的祭坛边缘,稳住了身形,没有摔倒,但这突如其来的失误,在这片死寂的教堂里,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块巨石!
时间仿佛凝固了。
神父吓得后退了半步,手里的圣经差点掉落。陈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和……严厉?
秦昀脸上的平静,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冰面,瞬间碎裂!
他没有动怒,没有咆哮。他甚至没有看苏蔓一眼。他只是微微侧过头,目光精准地、冰冷地锁定在苏蔓颈后,那个被发丝半掩着的位置!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慑力!
嗡……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如同微型马达启动般的震颤声,似乎凭空响起!又或者,只是我极度紧张下的幻听?
但苏蔓的反应却是真实而剧烈的!
在秦昀目光锁定的瞬间,她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猛地向上弹起!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的闷哼!她扶着祭坛边缘的手瞬间脱力,整个人重重地撞在冰冷的石质祭坛上!她的脸色在刹那间由惨白转为一种骇人的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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