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包裹着墨尘残破的意识。
前世与今生的记忆碎片,不再是连贯的画面,而是化作了最尖锐的玻璃渣,在他的灵魂深处疯狂搅动、切割。
沈凛染血嫁衣的红,沈心荧最后那行混合着血与泪的绝望……两个身影不断交叠、破碎,发出无声的尖啸,几乎要将他的存在彻底撕裂、垮塌。
他感觉不到身体,只有一种不断下坠的失重感,仿佛正坠向宇宙的终极深渊。
心灵被无尽的悔恨、绝望和自我憎恶疯狂侵蚀,重量越来越大,压得他连一丝挣扎的念头都无法产生,只能任由这彻底的毁灭将他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下坠感骤然停止。
一种冰冷的、虚无的触感包裹了他。
他艰难地“睁开”眼——如果灵魂有眼的话。
眼前是一片熟悉的、无边无际的幽蓝。
静谧,死寂,没有上下左右之分,只有无数细微如尘的光点在其中缓慢漂浮、幻灭。
这里是忆海,生死之间的彼岸中转站。
两千年前,他正是从这里,怀揣着微弱的希望与百晓生的交易,步入了轮回。
那时,虽背负罪业,却至少还有一个方向。
而两千年后,他再一次以孤魂的形式飘荡于此,却只剩下一片彻底的死寂和空无。
他下意识地四处“张望”,疯狂地感知、搜寻……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那一丝与他相连的、温暖魂灵的气息。
两个世界的轮回,两次惨烈的死亡,早已将她本就脆弱的灵魂折磨得支离破碎,或许已彻底消散于天地间,或许化作了这忆海中无数光点的一员,再也无法凝聚,再也与他……没有任何瓜葛了。
这个认知比任何酷刑都更残忍,让他发出无声的哀嚎。
就在这时,两股远超天地法则的威压骤然降临,如同两柄无形巨斧劈开沉寂——空气开始震颤,虚空中泛起蛛网般的裂痕,连最细微的魂屑都被这股力量震慑,尽数凝滞在原地。
抬头望去,忆海那本就虚无缥缈的“天穹”下,象征因缘际会的残缺月亮正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那轮月本就黯淡如残烛,此刻裂痕从月心蔓延,如同被生生撕裂的锦缎,“咔嗒”一声彻底分为两半。
微弱的银辉瞬间消散,连最后一点象征情缘的微光都化作星点,在幽蓝中湮灭——仿佛连天地都在宣告,这段跨越两世的纠葛,已无半分转圜余地。
下一秒,两道炽烈到极致的光芒划破天际,如同陨落的星辰撞向忆海。
左侧光芒如烈火烹油,带着焚毁一切的灼热;右侧光芒却似万古寒冰,连虚空都被冻出细碎的冰晶。
光芒渐敛,两位女神的身影赫然显现。
爱情女神奥奇坎蒂娜,身披由无数破碎心形与凋零玫瑰编织的战甲——那些心形碎片边缘还沾着暗红的魂痕,玫瑰花瓣早已失去色泽,唯有尖刺闪着冷光。
她的眼眸中燃烧着雷霆怒火,每一次眨眼都有火星溅落,周身的光芒看似炽热,却带着审判的凛冽,刚一靠近,墨尘的忆体便剧烈波动,魂灵表层甚至泛起焦痕,仿佛下一秒就要溃散。
命运女神叶卡捷琳娜,姿态更显崇高而冰冷。
她周身环绕着无数命运丝线,有的断裂处还在渗着金色的魂血,有的则死死纠缠成死结,每一根丝线都代表一段既定的因果。
她右手虚握,一柄无形的剪刀在指间轻转,剪刀开合间,连虚空中的因果线都在微微颤抖。
她的目光漠然如千年寒潭,落在墨尘身上时,没有半分情绪,只像在看一件早已注定结局的器物。
“墨尘!或是该叫你,姚安良!”
奥奇坎蒂娜的声音率先炸开,如同亿万颗心脏同时破碎的共鸣,震得忆海掀起层层魂浪,连远处漂浮的魂屑都被震成齑粉。
“你这卑贱的魂灵!当年吾念你两世执念尚有悔意,予你转世赎罪之机,可不是让你再行亵渎爱情之实!”
她上前一步,战甲上的碎心与残玫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
“轮回规则写得明明白白,赎罪需以尊重为基、悟道为要!可你呢?你将两世的执念熬成了毒瘴,将‘爱’当成禁锢的枷锁!她第一世一片赤诚之心,你却以‘私欲’为名,将她困在方寸之间,用迟疑葬送了她的忠心;她第二世想断了纠葛重新开始,你又以‘执念’为由,逼她回到你编织的牢笼,连她最后的魂灵微光都要掐灭!”
奥奇坎蒂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斥:
“贪婪!自私!控制欲!你将这些裹上‘爱’的外衣,亲手将她推向绝望火海!一次还不够,你竟要再来第二次!你可知她第二世魂飞魄散前,最后一丝意念是在求你‘放过’?此等罪业,就算将天地间的竹简写满,也道不尽你的过错!你今日之境,全是咎由自取,罪不可赦!”
墨尘的忆体早已颤抖得不成模样,魂灵深处传来剧痛,却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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