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几只幻蝶的指引下,眼前那条黑黢黢的走廊陡然模糊了一瞬,仿佛被什么无形之力撕裂了现实。
空气中泛起水波般的涟漪,细微的噼啪声如冰层断裂,某种超越常理的力量正在重构此地的一切。
紧接着,一道赤金色的地毯自远方不可知的黑暗深处汹涌卷来,犹如一道流动的火焰之路,又似熔化的黄昏天际,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奇异的热度,迅速铺展至他脚下。
地毯材质难辨,非丝非绒,踏足其上竟有微温,细腻的纹路间仿佛有液态金光缓缓流淌。
就在那一刻,整条走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同褪去陈旧斑驳的画皮,显露出内里瑰丽而诡异的真实。
原本破败歪斜、漆皮剥落的房门无声无息地没入墙壁,仿佛被墙壁本身吞噬,抹去了一切存在的痕迹,连一丝缝隙都未曾留下;取而代之的,是墙体内传来极细微却连绵不绝的机械运转之声,仿佛无数细小的齿轮与杠杆在精妙协作。
一盏盏造型古朴、雕刻着繁复深海纹饰的铜制烛台悄然从墙体暗格中缓缓推出,姿态优雅如海底植物悄然探出海床。
灯盏中盛载的并非寻常蜡油,而是凝脂般半透明、泛着淡淡珍珠光泽的人鱼油脂。
它们无声自燃,焰心是一种极为幽深的蓝,外层则晕开一圈朦胧柔和的暖白光辉,一片幽微而神秘的光晕随之荡开,并非均匀照亮,而是如同有生命般,追逐着、跳跃着,将前方深邃的通道一一勾勒出来,光影交错间,投下无数摇曳恍惚的谜团。
时空,显然已经错位。
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心中已然预感到结果,但亲眼所见时,脊背仍窜起一丝寒意。
来时的路早已消失无踪,熟悉的楼梯口、破损的窗框景象被彻底抹除,只剩一堵冰冷、坚硬、打磨得异常光滑的墨色石墙截断退路,封死了所有回溯的可能。
那石墙散发着亘古不变的沉寂气息,拒绝任何探究。既然无路可退,那便只有前行——踏入这未知的、被精心布置好的舞台。
谢灵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丝因环境剧变而产生的本能悸动,将手中法扇握紧了几分,迈步踏上那赤金流转的地毯。
方才引路的幻蝶已不知何时消散,如同融化在光晕之中,再无迹可寻。取而代之的,是愈来愈多的、无法形容的流光粒子从墙壁内部、天花板的缝隙、甚至地毯之下螺旋升腾而起。
这些光粒并非实体,却携带着某种流质的、饱满欲滴的色彩,每一颗光粒都像是一个微缩的宇宙,散发着截然不同却又和谐共存的独特生命气韵。
它们无视物理的阻碍,轻松穿透他的手掌、衣袖、身体,毫不停留,亦不留下任何痕迹,只遵循着某种内在的引力,汇成一道浩荡磅礴、旋转向前的光辉长廊,无声地奔涌向前。
景象壮丽得令人窒息。
人鱼灯盏投下的静谧光影,在这些奔腾不息、充满灵性的流芒之间穿梭、交错、跳跃,光影被拉长、扭曲、重组,犹如无数拥有智慧的光之鱼群在深海中默契巡游,姿态变幻万千,静谧无声。
而更奇异的是,当那些蕴含着不同情感与记忆碎片的光粒穿过他身体的刹那,竟带来一阵阵温润而清晰的暖意,这暖意并非仅仅作用于皮肤,更像是直接熨帖在灵魂之上。
并且,与他丹田中自行修炼蕴养的那一缕精纯仙气、与他手中法扇之上引动的、来自遥远星辰的清凉之力隐隐共鸣,泛起一阵阵细微而清晰的能量波动,如同水滴落入平静湖面,荡开圈圈涟漪,向他提示着自身与这片奇异空间存在的某种深层联系。
这一切,绝非寻常。绝非幻觉,更非寻常鬼蜮伎俩。
自“忆质”这一概念浮现于他的认知以来,谢灵早已明白,即便是在看似平凡无奇的人间表象之下,也深深埋藏着无数无法以现有常理解释的玄奥遗迹与超然力量。
眼前这种拥有灵性、能承载情感记忆、并能与更高层级能量共鸣的光粒,绝非人造之物,它们更像是一种更高层次存在的细微痕迹,是某种宏大意识的碎片化显现。
——这里,恐怕才是真正的“鬼楼”核心。是传说掩盖下的真实。
外界所传的那场离奇火灾、各种甚嚣尘上的流言、甚至整栋楼宇刻意维持的破败不堪的表象,恐怕都只是遮蔽此地真实面貌的高明障眼法,一层针对凡俗目光的过滤网。
而他之所以能突破重重迷障踏入此地,大抵是由于之前在火场残留阵法之中,自己的表现达到了某种隐形的标准,展现了足够的资格,从而得到了幕后布局者的默许甚至是引导。
如今他要做的,就是顺应这引导,一步步揭开这一切背后的终极秘密,找到失踪的同学,弄明白这座诡异楼宇中究竟藏有何种惊世玄机,以及……这玄机为何选中了他。
他定了定神,目光变得更加锐利而专注,顺着那亿万光粒流动的宏大方向再度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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