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云儿只敢发出一个破碎的气音,根本不敢再与驾驶座上那双空洞的“眼睛”有任何视线接触。
投币箱那冰冷的金属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指尖,她拉着几乎瘫软的晓晓,在死寂得令人窒息的昏暗车厢里,硬着头皮挪动脚步。
双腿僵硬得像灌了铅,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自打上了车后,身体的控制权虽然回来了,但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恐惧感,让她们的动作迟缓而机械。
车窗外,浓稠的白雾翻滚涌动,早已吞噬了那个唯一提供过短暂庇护的站台,也彻底断绝了她们回头的可能。现在,她们成了这辆诡异公交车上真正的囚徒。
车厢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接触不良的顶灯,闪烁着惨淡的、时明时灭的光芒。
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前排两个穿着旧式棉袄、身形佝偻、纹丝不动的老人;中间一对依偎在一起的情侣,头颅低垂,看不清面容。
无法判断他们是否还有“生命”,只能感觉到一种沉沉的、近乎凝固的死气弥漫在空气中。后面几排座位则空荡荡的,如同张开的、等待吞噬的巨口。
她们屏住呼吸,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胸腔,小心翼翼地、几乎是踮着脚尖从那些“乘客”身边走过。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气味——浓重的铁锈味、陈年的灰尘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令人作呕的甜腻腐烂气息。
她们能感觉到那些低垂的头颅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无形的视线如同冰冷的蛛网缠绕在她们裸露的皮肤上。
终于,她们跌坐在离过道最近的两个空位上。
冰冷的塑料座椅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寒意,但这寒意比起车外那刺骨的冰冷,已经温和太多。
车厢内确实“温暖”了许多,至少不会让人冻僵,但这种“温暖”本身就不正常——它没有源头,均匀地弥漫在空气中,带着一种沉闷的、令人昏昏欲睡的粘稠感。
没有火焰,没有汽油味,没有传闻中**的半点征兆,可这种诡异的平静,反而像暴风雨来临前那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沉沉地压在云儿心头,让她喘不过气。
身边的晓晓已经停止了啜泣,只剩下身体无法控制的细微颤抖。
她双手死死地交握在胸前,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一遍又一遍地祈祷。
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活下去,是此刻唯一刻入骨髓的信念。
公交车在浓雾中行驶得异常平稳,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然而,自从驶离那个“港湾式停车带”后,它的速度便诡异地提了上来,指针稳定地指向60码。
窗外是混沌一片的惨白,根本看不清路况,这辆破车却在迷雾中如履平地,仿佛行驶在一条早已设定好的、只有它知道的轨道上。
这速度,这平稳,在如此环境下,本身就透着一种毛骨悚然的非现实感。
唯一能让云儿稍感安慰的是,它行驶的方向并非传闻中223路**的那个地点。它正朝着一个完全未知的、偏离城市的方向疾驰。
手机屏幕微弱的光芒是云儿唯一的锚点。
她将它紧紧攥在手心,汗水几乎要浸湿外壳,眼睛死死盯着与“百晓生”的私信窗口,仿佛那是连接现实世界的唯一脐带。
无论这辆车驶向何方,现在只能选择相信那个神秘人。
“别怕,会过去的……”
云儿的声音干涩沙哑,与其说是在安慰晓晓,不如说是在给自己打气。
她伸出手臂,紧紧搂住身边瑟瑟发抖的女孩,两个同样恐惧的灵魂在冰冷的车厢里互相依偎汲取着微不足道的暖意。
公交车像一具沉默的钢铁棺椁,载着她们在无边的白雾中穿行。
时间,在极度的紧张中仿佛被拉长又压缩。
午夜12点04分。
毫无征兆地,公交车的速度开始减缓。那平稳到诡异的引擎声调低沉下来,轮胎摩擦着不知名的路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最终,它稳稳地停靠在路边一个极其破旧的站牌旁。站牌的铁皮锈迹斑斑,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像一块被遗忘的墓碑。
前门再次发出那令人牙酸的“嗤——嘎——”声,缓缓开启。
几个模糊的身影从浓雾中走上车。他们的动作同样有些僵硬,沉默地投币,然后各自在车厢前排找了空位坐下,全程没有一丝交谈,如同排练好的默剧。
就在车门即将关闭的刹那——
“笃……笃……笃……”
一阵清晰、稳定、带着某种奇特韵律的叩击声,从车门外传来。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车厢内的死寂,敲打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云儿的心脏猛地一跳,循声望去。
浓雾中,一个纤细的身影缓缓显现。那是一位少女,身形与她们相仿。
她手中拄着一根光滑的深色导盲杖,那“笃笃”的叩击声,正是杖尖谨慎地探索前路、触碰车体边缘发出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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