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烬 第10章 神河龙心

他本尊亲临，裹挟着九天之上那抹不容置疑的威严与统御万物的绝对神威，瞬间降临。

那浩荡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洪流，以摧枯拉朽之势，顷刻间便笼罩了这片混乱无序、法则崩坏的极西荒芜之地。

几乎在同一刹那，洛塔闷哼一声，被沛然莫御的力量狠狠摁压，单膝重重砸进坚硬的地面，尘土飞扬。

他体内的妖皇血脉如被激怒的熔岩，本能地沸腾咆哮，试图挣脱这源自天庭的无上压制。

然而，在那绝对的统治意志面前，即便是澎湃的皇者之血，也如同怒涛撞上亘古礁石，徒劳地翻涌、嘶鸣。他咬牙，脖颈青筋暴起，额头渗出冷汗，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挺直脊梁，却连一寸都难以抬起。

若非亲眼所见，他绝难相信，高踞九天、俯瞰三界的至尊存在——天尊，竟会亲自踏足这等灵气枯竭、被视为蛮荒的贫瘠角落。他究竟为何而来？又会降下怎样的雷霆之怒？

然而，天尊的目光甚至未曾在地面上挣扎的洛塔身上停留片刻。祂步履从容，仿佛踏在无形的阶梯上，每一步都引动周遭空间的嗡鸣。

祂只是极其随意地抬起一指，指尖凝聚着一点看似微渺、却蕴含寂灭之意的光晕，轻轻点向敖海藏身的土丘。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鸣，没有飞沙走石的混乱。

那土丘，连同其下可能存在的任何防御禁制，都在那一点光晕触及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烈阳的残雪，无声无息地湮灭、分解，化为最原始的尘埃微粒，消散在风中。

动作轻描淡写，简单得近乎漠然。但洛塔的心却猛地一沉，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土丘湮灭的瞬间，敖海本就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生命气息，骤然如同断线的风筝，急剧下坠，几近熄灭！

“归元君。”天尊的声音平淡无波，如同亘古不变的寒冰，不带丝毫情感地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直接落在敖海那已近乎透明的残魂之上，“好久不见。”

在祂眼中，眼前这缕残魂，不过是一只行将消散、不值一提的蝼蚁。

“我们……确实，好久不见了，天尊。”

敖海的声音同样平静，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了然。对于天尊的降临，他并无意外，仿佛早已等待这一刻的到来。结局已定，无需惊惶。

“你可知罪？”

天尊的语气依旧淡漠，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已盖棺定论的事实。

“罪？”敖海残魂中透出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似是嘲讽，又似悲凉，“自那颗从天界龙庭意外分离、被视为‘污秽’的龙蛋降世起，你们何曾停止过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我的存在本身，便玷污了你们所谓的仙家正统。扼杀我，不过是你们维护那不容亵渎的‘纯净’之路上，必然的一步罢了。”

“不错。”天尊微微颔首，银白的胡须在微不可查的神威波动中轻轻拂动，“吾等确曾大意，让你在孵化之初逃脱了天罗地网。更未料及，你竟能得神河君庇护，苟延残喘至今。”

祂的视线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那段被尘封的过往，

“其后，借东海旧龙族之手，本欲将妖族纳入天庭秩序，顺理成章。孰料你……”

天尊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竟亲手为你的族群掘下坟墓。不惜血脉断绝，本源消亡，也要以一族之灭绝为代价，阻挠天庭意志。归元君，吾不解，汝究竟为何？”

“为何？”敖海残魂的光芒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不为天庭，不为妖族，更不为己身……我只愿这烽火狼烟、尸骸遍野的景象，能少一分，是一分。三界若能得片刻安宁，便是我所愿。纵使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亦……心甘情愿。”

“是吗？”天尊的嘴角似乎牵起一个极其细微、难以辨别的弧度，“那么，汝以为，汝之目的，可曾达成？”

“若非生命之火行将熄灭，我绝不会在此现身。天尊，只要一息尚存，职责……未敢懈怠。”敖海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唉……”天尊轻轻一叹，那叹息声中仿佛蕴含着万古的沧桑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惋惜，“也正因如此，吾赐汝‘归元’之号——归气合一，元分天地。只可惜，汝之血脉，自始至终，皆不为天道所容，不为正统所纳。消亡，乃是定数。”

“如此……我又有何憾？”敖海残魂的光芒似乎安定下来，透出一种解脱般的释然，“天尊，您不也为了接引一个注定消亡的魂灵，亲临这荒芜之地了吗？”

“可悲，可叹——”

天尊不再多言，缓步上前，一只覆盖着朦胧神光的手掌缓缓抬起。那手掌看似寻常，却蕴含着抹杀一切存在痕迹的终极力量，只需轻轻一拂，敖海这缕残魂便将彻底归于虚无，不入轮回，永绝天地。

“且慢！天尊！”

就在那毁灭之手即将落下之际，一个压抑着巨大痛苦与不屈意志的声音嘶吼着响起。

是洛塔！

他全身骨骼都在那恐怖的神威下咯咯作响，妖皇血脉被激发到了极致，赤金色的光芒在他体表疯狂流转、冲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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