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星光墟像被撕裂的琉璃盏,残垣断壁间流淌着暗紫色的瘴气。
随行撤退的队伍在碎石堆里艰难挪动,受伤修士的喘息声混着孩童压抑的啜泣,让死寂的空气愈发沉重。
不远处外,天穹被剑气劈出蛛网状的裂痕,轰鸣如远古巨兽的咆哮,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这些带伤的星光墟仙人与普通民众,在常书阁玄甲军士的护卫下,正沿着临时开辟的山道向枫叶苑疾行。军士们腰间的鎏金令牌泛着冷光,甲胄碰撞声在空荡的大街上格外刺耳。
曾经贯通全域的八条星轨大道,此刻如同被巨蟒绞碎的银链。坍塌处翻涌出幽蓝的黏液,数以千计的孵化池暴露在天光下,池内扭曲的触须正随着地面震颤缓缓蠕动。
整个墟境再无一处安宁,连最清澈的镜湖都漂浮着诡谲的磷火。
桃梦仙子桃岚素白的裙裾沾满尘泥,她手持灵纹玉尺,指尖血珠滴落之处便生长出晶莹的防护屏障。
洛环二重身的虚影悬浮在半空,手中长枪每一次挥动,都在虚空中刻下燃烧的符文。
二人耗尽灵力,终于在枫叶苑北部湾地区筑就一方悬浮的安全岛——那里的琉璃穹顶泛着温润的柔光,底下整齐排列着临时搭建的医疗结界,三架灵力飞舟正从毗邻的灵济苑方向运送药材,药香混着结界特有的铃兰气息,给这片焦土带来难得的生机。
但因为袭击太过于突然,导致枫叶苑内部所有的交通设施全部瘫痪。这群幸存者只能以步扛的方式缓缓向那座最后的安全地慢行。
“都快跟上!”带队的百夫长突然拔剑,剑刃直指天边——云层中隐隐浮现出狰狞的兽影,“将军大人事先有令要求把你们全部护送到那里。还有十里就到!”
人群一片死寂,谁也没有说话。经历了刚刚的一场大屠杀,所有人的心此刻都已沉入了谷底。
受伤者咬着牙加快脚步,年幼的仙童被父母紧紧护在怀中,而常书阁的军士们已然结阵,随时防御应对突发状况。
寒风裹挟着血腥味掠过焦土,带队百夫长的玄铁剑骤然出鞘,凛冽的剑气劈开凝滞的空气。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剑尖所指之处,翻滚的铅云如沸水煮开的墨汁,狰狞兽影若隐若现,锋利的爪牙在云层间撕开道道裂痕。
“都赶紧跟上!”沙哑的嘶吼里混着血丝,“将军大人以本命精血立誓,定要将诸位平安护送至北部湾!还有十里,生死在此一搏!”
死寂的队伍突然泛起涟漪。受伤的修士按住渗血的伤口,破碎的道袍下露出焦黑的灼痕,他们紧咬着牙关踉跄前行,每一步都在青石板上留下暗红的印记。
怀抱中的仙童蜷缩在父母灵力编织的光茧里,稚嫩的手指死死揪住母亲破碎的衣襟,泪水无声地滑落。
常书阁的军士们如移动的铜墙铁壁,玄甲缝隙间流淌着暗金色的符文。前军持盾修士组成菱形战阵,青铜盾牌碰撞出金石之音;两翼弓箭手弯弓如满月,箭矢尖端凝结着幽蓝的雷火;断后的刀客将长刀斜插入地,刀锋映出他们冷峻的侧脸——每个人都知道,身后那片翻滚的乌云里,蛰伏着足以将他们撕碎的恐怖存在。
不知是谁的玉铃在颤抖中发出轻响,这细微的声响却如重锤敲击着众人的心脏。
走在队伍最后面的谢灵拖着灌满铅的双腿踉跄前行,靴子碾碎瓦砾的脆响混着身后传来的呜咽。
他的掌心死死攥住星澜灵风,每走三步便回头张望,暮色中,刚刚经历屠戮的街区像具淌血的巨兽残骸——焦黑的梁柱间垂落残破的帷幔,孩童的银铃与断剑卡在血泊里,数十具天人族的躯体被钉在坍塌的坊市匾额上,他们凝固的面容里还残留着未及消散的恐惧。
腐臭的风掠过脖颈,谢灵猛地打了个寒颤。方才亲眼目睹的景象如烙铁般烫在视网膜上。
他原以为三界争斗不过是古籍中瑰丽的传说,此刻才明白,所谓“神佛博弈”,不过是用万千生灵的血肉堆砌而成的修罗场。
“安可……”
谢灵喃喃自语,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那个周身萦绕着暗紫色瘴气的妖族统领,举手投足间便能撕裂空间,连常书阁的镇阁神器都在其爪下寸寸崩解。
若此刻龙尊全盛降临,或许能扭转战局,但如今龙尊残魂的力量连烛火都算不上,如何能与这等强敌抗衡?
也不知道,大将军那边怎么样了。
月光穿透云层,在满地残骸上投下惨白的光晕,他望着军士们严阵以待的背影,忽然感到一阵荒谬的虚无。
星光墟的每一块砖石都在震颤,暗处蛰伏的危机如同蛛网将众人层层包裹,可即便如此,这场绵延数个纪元的战争,真的能因龙尊的现身而终结吗?
太阳穴突突跳动,谢灵一个踉跄几乎站不稳,下意识地扶住了旁边扶住断墙。
直到现在,杏雨仙子至今仍下落不明,龙尊残魂在他识海中留下的各种神秘信号,还有无数次亲眼见证过无法改变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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