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天梯攀至五千阶时,山道的风突然变了味道。
原本凛冽的罡风裹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从石阶缝隙中涌出,很快便在周遭凝成一片暗红的血雾。
雾珠沾在皮肤上,带着黏腻的凉意,像是未干的血,灵均刚要运转狐火驱散,却发现身侧的阿若与离朱竟已不见踪影 —— 唯有白泽蹲在脚边,银灰色的毛发被血雾染得泛着淡红,鼻尖不停抽动,似在警惕着什么。
“这不是普通的雾气。”
白泽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它绕着灵均转了一圈,爪子在地上划出三道浅浅的痕,“是‘分魂雾’,上古凶兽混沌的伴生雾气,能隔绝修士的神念,还会把闯入者拖进不同的幻境。
阿若和离朱应该是被雾分开了,现在各自困在自己的幻境里。”
灵均心中一紧,第八尾狐火骤然亮起,金色的火焰在血雾中炸开,却只驱散了周身三尺内的雾气 —— 血雾像是有生命般,刚被炸开又迅速聚拢,甚至比之前更浓了几分。
“阿若!离朱!”
灵均朝着雾中大喊,声音却被血雾吞噬,连回音都听不到。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呼救声从左侧雾中传来:“灵均!救我!
我的藤蔓被缠住了,雾里有东西在咬我!”
是阿若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还夹杂着藤蔓被撕裂的 “沙沙” 声。
灵均心中一急,抬脚就要冲过去,却被白泽突然咬住裤脚。
“别去!那是假的!”
白泽的声音带着急切,银灰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呼救声传来的方向,“雾里有东西在模仿阿若的声音,你仔细听,那声音里没有灵力波动,反而藏着混沌之气的阴冷!”
灵均脚步一顿,仔细分辨着雾中的声音 —— 果然,那 “呼救声” 看似慌乱,却始终保持着相同的频率,连喘息的间隔都分毫不差,根本不像是人在危急时刻发出的声音。
他刚要提醒,呼救声突然变得尖利,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紧接着,一道黑影从雾中窜出 —— 那东西长着无数张重叠的人脸,每张脸都在发出不同的惨叫,躯干上布满了长满倒刺的口器,正是白泽所说的模仿怪物。
“孽障!”
灵均怒吼一声,第八尾狐火凝聚成一道金色长鞭,狠狠抽向怪物。
火鞭穿透怪物躯干的瞬间,金色火焰在其体内炸开,那些重叠的人脸同时发出凄厉的哀嚎,躯干也在火焰中迅速消融,化作一缕缕黑灰,散在血雾里。
可黑灰刚散,血雾中又浮现出更多的人影 —— 这次不是怪物,而是一张张熟悉的脸:有青丘遗部的长老,有小时候一起玩耍的伙伴,还有在狰兽袭击中死去的族叔青风。
他们都穿着生前的素色布衣,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一步步朝着灵均走来。
“灵均,跟我们走吧。”
族叔青风的声音在雾中回荡,他的衣袍上还沾着当年战死时的血,却依旧笑得慈祥,“青丘墟需要你,我们在那边过得很好,没有穷奇卫的追杀,没有混沌之气的侵蚀,你小时候种下的那棵梧桐,已经长得比古木还高了。”
灵均的呼吸骤然急促,指尖的狐火微微颤动。
他太想念这些族人了,无数个夜晚,他都在梦中回到这样的场景 —— 族人们围坐在梧桐树下,长老们讲着上古的传说,伙伴们笑着递来刚摘的桑果。
此刻,这些场景就在眼前,触手可及,让他几乎要放下所有戒备,朝着族人奔去。
“灵均,别被迷惑!”
白泽突然扑到他脚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腕,“这些都是分魂雾制造的幻象,是你心底的执念化成的!
你想想,青丘遗部的族人怎么会让你放弃守护大荒?
他们当年拼死保护你,就是希望你能阻止混沌,让更多人不再流离失所!”
白泽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灵均心中的悸动。
他猛地清醒过来,望着那些 “族人” 的脸 —— 果然,他们的笑容虽然温和,眼神却空洞无物,身上也没有半分活人的气息,只有浓郁的混沌之气在衣袍下流动。
灵均运转青丘血脉,第八尾狐火再次暴涨,金色的火焰朝着 “族人” 们飞去:“你们不是我的族人!
我的族人不会让我放弃使命,更不会被混沌之气操控!”
火焰掠过 “族人” 躯体的瞬间,那些幻影便如破碎的镜子般裂开,露出里面黑色的雾气。
可没等灵均松口气,血雾中又传来新的声音 —— 这次是离朱的怒吼,还夹杂着羽箭破空的声响:“灵均!快过来!
我被饕餮困住了,风巢崖的族人还在等着我们!”
灵均刚要迈步,却又停下脚步。
他想起白泽的提醒,仔细听着离朱的声音 —— 那声音里满是焦急,却少了几分平日的沉稳,反而带着一丝刻意的引诱。
灵均将狐火凝成一团光球,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抛去 —— 光球穿透血雾,照亮了里面的景象:哪里有什么饕餮,只有一只巨大的蜘蛛,正用蛛丝编织着离朱的幻象,蛛腹上还刻着穷奇部的混沌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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