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色的天幕低垂,仿佛一块浸透了墨汁的厚重绒布,将整个青石坡笼罩在静谧而肃杀的氛围中。一弯银月悬于坡顶,清冷的辉光如水银泻地,将裸露的青色巨岩涂抹成一片凄清的霜色。夜风呜咽着掠过坡地,卷起细微的尘埃。
青石坡顶的中央,独角巨狼如山岳般矗立。它银白色的毛发在月光下流淌着水波般的光泽,额前那根螺旋状弯曲独角仿佛凝聚了月华的精粹,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光晕。巨狼琥珀色的狼瞳平静地扫视着坡缘阴影中的众人,那目光中没有任何野兽般的狂躁,反而带着一种沉淀了岁月与智慧的深邃,以及不容置疑的王者威压。
就在片刻之前,达德斯副院长引以为傲的三重封禁与莫林教授精心布置的引脉地缚阵,在这头异兽之王精妙而强悍的反击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碎裂消散。魔法符文熄灭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仿佛还在空气中回荡,与无声的震撼一同在月下弥漫。教授们脸上残留着难以置信的神色,他们紧握法杖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法袍下摆在夜风中不安地摆动。
兰德斯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像一把利刃划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格蕾雅副所长说得对。”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中翻涌的情绪压下去,语速不自觉地加快,“它不是为了毁灭而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年轻研究员身上。达德斯副院长花白的眉毛拧成了疙瘩,莫林教授灰白的胡子微微颤抖,格蕾雅湛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而拉格夫和戴丽则屏住了呼吸。
兰德斯的目光依次扫过三位教授和同伴,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看看它的行为轨迹:袭击兽舍,只破坏了关押普通异狼的牢笼,对那些珍贵的实验体和守卫视若无睹;袭击冷库,目标明确地取回同伴的尸骸,对库房中价值连城的魔法材料和冷冻器官毫不在意。它甚至刻意避开了人员密集的宿舍区和教学区,选择了一条伤亡最低的路径!”他的声音逐渐提高,“刚才教授们的试探性攻击,它仅仅只是防御和化解,连一道反击性的能量冲击都没有发出!还有这个——”他猛地指向巨狼背上那具正在被月光修复的尸体,“它在进行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仪式!一种告别的仪式!这绝不是单纯的野兽本能所能解释的!它拥有不亚于我们的智慧,而且目的极其明确,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克制!”
达德斯副院长眉头紧锁,法杖重重顿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就算它有智慧,又如何?它破坏了学院数处必要设施,造成了不小的财产损失!而且,兰德斯,你想说什么?要跟它谈谈学院的规章制度和赔偿问题吗?”他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耐和质疑。
“对!就是要跟它谈谈!”兰德斯的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光芒,他猛地转向达德斯和莫林,“教授,您们刚才在训练场说得清清楚楚!我们最大的技术壁垒,就是无法人工生成能平息狼孩体内‘狼群能量’的匹配能量波段!那能量太狂暴,频率太高,人工相位控制几乎不可能!那么,源头呢?”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如果这股狂暴能量的源头本身,就可以作为解决它的钥匙呢?”
格蕾雅副所长湛蓝的眼眸骤然一亮,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她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挂在胸前的秘银徽章,似乎捕捉到了兰德斯的思路。
“你是说……”戴丽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希冀,她下意识地抓紧了兰德斯的衣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没错!”兰德斯用力点头,伸手指向月光下那尊巨大的狼形阴影,“它就是那股‘狼群能量’的源头!或者说,它就是能控制这股力量的‘王’!如果它能主动帮忙,让它体内的、本就源于狼群的能量,去引导、平息,甚至收回狼孩体内失控的那部分……”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位教授,“这难道不是我们唯一可能的、非破坏性的解决之道吗?比我们在这里跟它拼个你死我活,或者眼睁睁看着狼孩走向崩溃,要强一百倍!”
“荒谬!”莫林教授首先跳了起来,宽大的法师袍像受惊的鸟翼般鼓动,灰白的胡子气得直抖,“跟一头异兽谈判?让它帮忙?兰德斯,你是被连续的试验失败冲昏头了吗?你怎么知道它能理解人类的语言和意图?你怎么知道它愿意帮助一个与它毫不相干的人类孩子?你怎么知道它现在表现出来的克制不是在麻痹我们?万一它暴起伤人,靠近它的你第一个完蛋!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坡地上回荡,带着老一辈研究人员固有的谨慎和对未知的恐惧。
达德斯副院长也沉声道,语气虽然比莫林缓和,但同样充满了疑虑:“风险太大了,兰德斯。过程毫无保障,结果不可预测。异兽的智慧程度是否能支撑得起如此复杂的沟通形式?信任基础在哪里?就算它真有智慧,凭什么相信我们这群刚刚还攻击它的人类,又凭什么要帮助我们解决我们自己的难题?更别说它是否真有能力精确操控那股连我们最先进的仪器都无法解析的狂暴能量了。”他的目光锐利如鹰,仿佛要穿透兰德斯坚定的外表,看清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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