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作战指挥中心内。
与老铸铁厂前线那片死寂、以及地下通道中无处不在的压抑截然不同,此处弥漫着另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
巨大的半球形空间仿佛一颗精密运转的大脑,四壁被分割成数十块巨型光屏,不断刷新着瀑布流般的数据、三维动态地形图、加密通讯信号的强度波动,以及前线每一个作战单位的实时生命体征。蓝绿色的冷光,如同某种具有实质的液体,静静流淌在下方那张巨大的半环形合金指挥台上。空气中高频电子设备运行的嗡鸣几乎成为一种背景音,与加密通讯频道中零星迸出的、刻意压低的急促汇报交织在一起:
“……B区清理完毕,鼠鹰兽群已肃清,车队正在向第二目标点推进,完毕。”
“……C区遭遇犰狳小队伏击,已按预案三使用震荡弹实施完全压制,暂无伤亡,正在建立临时防线,请求下一步指示,完毕。”
空气净化系统在全功率运转,发出近乎哀鸣的低响,却依旧无法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由汗液、焦灼情绪以及过量浓咖啡混合而成的特殊气味。这是一种属于战争指挥中枢的、独一无二的气味。
指挥台中央,帕凡院长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端坐在高背指挥椅上。他双手交叉,支着线条硬朗的下颌,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定前方主屏幕——那片代表着“老铸铁厂地下核心区域”的巨大三维模拟图中央,一个刺目得不祥的猩红色区域正在缓慢旋转,旁边不断跳出“能量屏蔽”、“信号丢失”、“未知力场干扰”的警告标识。就在几分钟前,代表堂正青及其小队成员生命状态的微弱光点,在触及那片猩红区域的边缘后,便如同被无形巨兽一口吞噬般,彻底消失不见。那光芒熄灭的瞬间,仿佛在帕凡眼底最深处点燃了一簇冰冷的火焰。
他身旁,达德斯副院长枯瘦的手指正在面前一块悬浮光屏上以近乎疯狂的速度舞动,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拖曳出淡淡的残影。他眉头紧锁,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汇聚成滴,沿着太阳穴滑落他也无暇擦拭。他正以极限效率调取、筛选、交叉比对学院内部所有还能称之为“后备力量”的人员名单和仅存的战略物资清单,每一个数字的变动都让他嘴角绷紧一分。
另一边,卫巡队总队长沙尔扎克·萨默尔则像一头被强行囚禁在笼中的暴烈雄狮。他双臂抱胸,古铜色的脸庞上每一道风霜刻下的皱纹都因极致的紧绷而显得凌厉如刀锋。粗壮的手指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重重敲击着坚硬的合金桌面,发出沉闷而极具压迫感的“笃、笃”声,这节奏仿佛是他内心焦躁与愤怒的无言呐喊。他那双铜铃般的眼睛时不时扫过主屏幕上那片猩红,其中燃烧着难以遏制的怒火,以及对前线部下最深切的担忧。
指挥室内灯火通明,无数光屏将这里照得亮如白昼,却丝毫驱不散笼罩在每一个人心头的沉重阴霾。参谋与军官们面色凝重,步履匆匆却尽量不发出多余声响,他们压低声音进行着简短的交流,传递加密数据板,核对前线传回的碎片化信息。此刻的空气凝重得仿佛拥有了实质,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粘稠的胶质,带着金属的冰冷和苦涩的咖啡因味道。
“报告!”
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独特金属摩擦质感的沙哑声音,如同幽灵的低语,毫无征兆地切入了指挥台核心区域的死寂。声音来源处,光影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一名身着没有任何标识、材质奇特、呈现出哑光蓝灰色的贴身制服的中年男子,如同从背景噪声中析出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帕凡院长侧后方一步之遥的位置。他面容平凡无奇,属于那种即使见过数次也难以在记忆中留下清晰印象的类型,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得如同万年不化的古井寒潭,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正是帕凡院长直属的、学院最神秘的机密情报机构——“学院之眼”的负责人,代号“灰鸮”。
帕凡猛地抬起头,交叉的双手松开,眼中爆射出锐利如实质的精光,甚至带着一丝与他平日沉稳如山形象截然不同的急躁——那是一种被未知的、极具威胁性的谜团步步紧逼而产生的焦灼:“灰鸮!”他的声音并不高,却像一柄冰冷的薄刃,瞬间劈开了所有嘈杂的背景音,让周围几名正在低声交谈的参谋如同被扼住喉咙般戛然而止。整个指挥台区域陷入一种真空般的死寂,只剩下各种电子设备持续运行的低沉嗡鸣。
灰鸮微微躬身,姿态恭敬却透着一股非人的精准与平稳,仿佛每一个角度都经过严格计算。他的语速平稳得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读秒,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众人早已绷紧到极限的神经上:“院长,紧急情报汇总初步完成。情报来源:我方潜伏于巴纳行省卫巡队决策层的深层信源‘红喉’;通过特殊渠道截获的萨瑟兰城高等研究所部分非公开物资异常流动加密记录;以及对李斯特研究员失踪前最后一段加密通讯的深度逆向解析与多重模式匹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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