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婉那娇柔婉转却字字淬毒的话语,如同浸了蜜糖的冰锥,既甜得发腻又冷得刺骨,一字一句,清晰地回荡在空旷而死寂的山谷之中,将众人穿越“**瘴”后那短暂而珍贵的、仿佛劫后余生般的松懈与庆幸,彻底击得粉碎,空气瞬间凝固如铁。
她手中那枚令牌,在愈发炽烈、近乎垂直照射下来的戈壁烈日下,流转着刺目而张扬的金芒,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光耀。其上雕刻的凤凰纹路繁复华丽到了极致,每一根羽毛的卷曲,每一片鳞甲的层叠,都极尽雕琢之能事,透着一股精心算计下的、不容置疑的权威意味,却也失了几分古老图腾应有的浑然天成与神韵内敛。这令牌的出现,像一个无声却响亮的惊雷,在双方之间那本就脆弱的平衡线上,悍然劈落,将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推向了悬崖的最边缘。空气中弥漫开浓郁得化不开的火药味与冰冷的杀机,如同两张无形的大网交织缠绕,只需一丝火星,便能引爆全场,将所有人卷入毁灭的漩涡。
凤九歌身后,阿木等护卫几乎是肌肉记忆般地移动起来。尽管人人身上带伤,衣衫被雾气腐蚀得褴褛、被荆棘划破露出底下古铜色的皮肤与结痂的伤口,显得狼狈不堪,犹如一群从地狱边缘挣扎回来的残兵,但他们的动作依旧迅捷而有序,带着一种百战余生的本能。脚步交错间,带起细微的沙尘,迅速在凤九歌和重伤难以独立支撑、脸色苍白如纸的暗一前方,构筑起一道半圆形的、以血肉之躯和残破兵刃组成的、沉默却坚定的壁垒。他们的眼神,如同在砂石上反复磨砺、淬炼过千百次的刀锋,尽管眼底深处是无法掩饰的疲惫,此刻却闪烁着更加锐利、更加决绝、仿佛要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光芒,死死锁定了对面那群气息精悍、眼神冷漠如万年寒冰的“月”组织高手。山谷中的风似乎都在这一刻凝滞,不敢呼啸,无形的杀气如同两股汹涌澎湃的暗流,在半空中激烈地碰撞、挤压,发出“嗤嗤”的、仿佛实质般的摩擦声,压抑得让人心脏都仿佛要停止跳动,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暗一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那道深可见骨、仅仅被简单包扎的伤口因他骤然绷紧的背部肌肉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几乎要让他眼前发黑的剧痛,让他额角瞬间渗出了更多细密冰冷的汗珠,沿着他刚毅而紧绷的脸颊线条滑落,滴落在脚下干燥的沙土上,瞬间洇开一个小点。但他握刀的那只手,指节因极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却稳如磐石,没有丝毫颤抖,仿佛那剧痛与他无关。他那双锐利如鹰隼、此刻却因失血而略显黯淡的眼睛,如同最忠诚的守护兽,一瞬不瞬地钉在苏清婉以及她身边那几个气息最为晦涩危险、如同毒蛇般伺机而动的黑衣头目身上,身体微微前倾,是一个随时可以爆发出体内残余全部力量、进行致命扑击的姿态。他甚至强行调整了自己有些紊乱、带着血腥味的呼吸,将喉间翻涌的痛楚与腥甜死死压下,确保能在任何突发情况下,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即便代价可能是伤口的彻底崩裂,甚至是……生命的终结。他的世界里,此刻只剩下前方那道需要他守护的纤影。
而处于这场风暴最中心、承受着最大压力的凤九歌,在最初的惊怒如同海啸般冲击过她重铸的心防之后,反而以一种超乎自己预料的速度冷静了下来。那冰冷的理智,如同深潭之底万年不化的寒冰,迅速淹没了所有翻腾躁动的情绪。她看着苏清婉脸上那副志在必得、仿佛已然执掌乾坤、连眼角眉梢都洋溢着虚假光辉的虚伪笑容,心中唯有冰冷的、带着一丝怜悯的嗤笑。(钥匙?就凭你手中那枚不知从何处费尽心机仿造而来、徒具其形而无其神、充满了匠气与算计的赝品?当真是可笑又可悲!)她重生归来,手握因果镜系统这等逆天之物,身负可能与这前朝禁地息息相关的隐秘血脉,更有着前世积累的、看透人心鬼蜮伎俩的识人辨物之能,岂会轻易被对方这虚张声势、外强中干的伎俩所唬住?苏清婉那建立在虚假情报与盲目自信之上的堡垒,在她眼中,不过是建立在流沙之上的幻影,只需一个浪头,便会彻底坍塌,不堪一击。
苏清婉显然是有备而来,并且对她手中这枚“钥匙”充满了近乎盲目的、不容置疑的自信。她似乎极其享受这种将凤九歌一行人逼入绝境、仿佛自己已然掌控全局、可以随意生杀予夺的快感。她并未立刻理会对方那如临大敌、刀剑相向、充满了悲壮意味的防御姿态,而是优雅地、带着一种近乎表演性质的从容与优越感,将目光重新投向了那座巍峨矗立、沉默如山岳、散发着亘古苍凉气息的古老石门。她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近乎贪婪的灼热,在那布满岁月风霜痕迹、刻画着繁复玄奥星图与中央那只展翅欲飞、神圣威严的凤凰浮雕的石门上缓缓扫过,如同在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价值连城的绝世珍宝。最终,她的视线,精准地定格在了石门下方,一个并不起眼、被些许风沙与碎石半掩着,但形状与她手中那枚金光闪闪的令牌几乎完全一致的菱形凹槽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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