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内,烛台上的火焰不安地跳跃着,明灭不定的光影在精致的雕花墙壁上投下变幻莫测的阴影。殿内熏香袅袅,却丝毫无法驱散那封来自江南的密报所带来的、仿佛能渗入骨髓的寒意与巨大震惊。
凤九歌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那几张轻薄却重若千钧的信纸,指尖因过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微微颤抖着。她反复阅读着信上的每一个字,仿佛要从那些冰冷的墨迹中找出什么破绽,证明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误会。
信纸上所传达的信息远比指尖的凉意更加刺骨——苏妃?那个在先帝尚是王爷时便已因“体弱多病”而香消玉殒、在宫廷浩如烟海的档案记载中只留下一个模糊封号与寥寥数笔、几乎早已被岁月尘埃彻底掩埋的柔弱妃子形象?
她……怎么可能会是那个在江南之地翻云覆雨、布局深远、手段狠辣诡谲、连“护凰司”与皇城司都耗费无数心力才勉强捕捉到一丝痕迹的“影先生”?这简直荒谬得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脑海中浮现出小时候在祖母身边听到的那些关于宫廷往事的碎片。苏妃——那个在先帝潜邸时期就陪伴在侧的女子,据说性情温婉,体弱多病,很少在人前露面,最终在一次重病后悄然离世。这样一个几乎被历史遗忘的女子,怎么会与搅动江南风云的“影先生”联系在一起?
萧无痕同样面色沉凝如万年寒铁,他深邃的眼眸深处,仿佛有雷霆在乌云后积聚,锐利的光芒闪烁不定,带着帝王的审视与一丝被触及逆鳞般的冰冷怒意。他迅速从最初的、如同被重锤击中的震惊中强行挣脱出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深沉疑虑、高度警惕与必须立刻、彻底查清此事真相的绝对决断。
“此事……”他低沉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宫殿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以及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因事态完全超出预期而产生的紧绷,“……太过蹊跷,处处透着诡异。苏妃若当真还存活于世,并且就是那神秘的‘影先生’,那么当年她那场举朝皆知的‘病故’,便是一个彻头彻尾、欺瞒了天下人的弥天大谎!这背后所隐藏的真相,其所牵扯的范围与深度,恐怕……远非我们目前所知的江南叛乱与‘潜龙’宝藏所能涵盖。”
他踱步至窗前,负手而立,明黄色的龙袍在烛光下泛着威严的光泽。作为一国之君,他太清楚这样的消息意味着什么——不仅关乎眼前的叛乱,更可能牵扯到先帝时期的宫廷秘辛,甚至动摇皇室威信。
“陛下所言,正是九歌心中所虑。”凤九歌强迫自己从那滔天的惊骇浪潮中稳住心神,将密信轻轻置于身旁的紫檀木案几之上,动作看似平稳,唯有她自己知道,那冰凉的纸张触感,仿佛烙印般残留于指尖,带来一阵阵心悸。
“无论这被擒之人,真是那位本应长眠于皇陵的苏妃,亦或是有人处心积虑、以高超的易容之术伪装,其背后所图,都绝不可能简单。暗一在信中明确提及,已将此獠秘密押解,正日夜兼程送回京城。我们必须亲自……亲眼确认,并必须从他……或者她的口中,撬出所有隐藏的秘密,厘清这团令人不安的迷雾。”
她轻轻抚摸着微隆的小腹,那里孕育的新生命让她对这场风波格外警惕。这一世,她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她来之不易的幸福与安宁。
萧无痕转身,目光落在她护着小腹的手上,冷硬的线条柔和了一瞬。“放心,无论来者是人是鬼,朕都不会让其再掀起风浪。这皇宫,这天下,乃至你和孩儿,都由朕来守护。”
他的话语带着绝对的自信与力量,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岳,瞬间驱散了凤九歌心中部分的不安。她迎上他的目光,轻轻颔首,信任在其中无声流淌。
接下来的几日,帝都表面依旧维持着一派歌舞升平的繁华景象,街道上车水马龙,市井喧嚣,百姓们照常为生计奔波。然而在寻常百姓无法触及的层面,一股无形却异常紧绷的戒备气氛悄然弥漫。通往帝都的各条官道、水路要津,明松暗紧,无数双属于皇城司的眼睛在暗处警惕地巡视着。
一支看似风尘仆仆、与寻常商队无异的队伍,押送着几辆遮盖得严严实实、以特殊金属加固过的货车,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可能存在的眼线与关卡,如同暗夜中滑行的溪流,悄无声息地抵达了皇城脚下。
所有交接、转运的流程,都在暗一的亲自指挥下,于极度保密的状态中进行,参与此次押送的,皆是皇城司中历经考验、绝对忠诚的核心力量,确保整个过程万无一失,不容有任何闪失。
当那个被特制玄铁镣铐紧紧锁住四肢关节、周身十几处重要大穴皆被高手以独特手法封住、甚至连下颌都被巧妙卸下以防其咬舌自尽或触发口中暗藏毒囊的神秘囚犯,被秘密送入皇宫地下那幽深曲折、终年不见天日、弥漫着绝望与死亡气息、专门用以关押帝国最重要钦犯的天牢最底层时,萧无痕与凤九歌早已在一间经过特殊布置、墙壁上镶嵌着数颗散发出微弱柔和光晕的夜明珠、以驱散部分阴冷与黑暗的审讯室内,静候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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