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驶离高速公路,颠簸感逐渐强烈起来。窗外的景象,从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慢慢变成了低矮破旧的农房和一望无际的、泛着灰绿色的田野。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潮湿的泥土和某种说不清的、混合着植物**与野草的气息。
李维坐在副驾驶座上,眉头紧锁。他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回过这个名叫“锁龙沟”的老家了。若不是远在省城医院的母亲打来电话,声音哽咽地说奶奶病危,恐怕这个生他养他的小山村,只会永远停留在他童年模糊的记忆里。
“维维,快到了,前面就是村子口了。”开车的堂哥李勇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复杂,似乎带着一丝怜悯,又或许是一种习以为常的淡漠。
李维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前方。一条浑浊的小河沟横亘在村口,河水几近干涸,露出布满黑色淤泥和乱石的河床。河沟旁,歪歪斜扭地立着一块石碑,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只能依稀辨认出“锁龙”二字。村子就坐落在河沟后面那片低缓的山坡上,黑黢黢的屋顶在暮色四合中显得格外压抑。
锁龙沟,这个名字本身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小时候,奶奶就不止一次告诫他,村子名字的由来是因为这里曾经锁着一条“不祥之物”,而那东西,就藏在村子周围的山林里。奶奶还说,村里的老人都敬畏着山里的“黄仙”,从不轻易招惹。
“黄仙?”小时候的李维只当是大人吓唬小孩的故事,一笑置之。可此刻,看着眼前这死气沉沉的村庄,一种莫名的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车子驶进村子,更显萧条。土坯墙斑驳脱落,许多房屋门窗紧闭,甚至有些已经坍塌了一半,荒草丛生。偶尔有几个村民路过,看到李维这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都下意识地避开了目光,匆匆低下头,加快脚步。整个村子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连狗吠声都听不到。
“村里……人好像少了很多。”李维忍不住打破沉默。
李勇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嗯,年轻人都出去了,剩下的老弱病残,也没什么生气。而且……这几年,村里不太平。”
“不太平?怎么了?”
李勇似乎想说什么,但看了看周围,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些老掉牙的迷信说法。你赶了这么久的路也累了,先回家看你奶奶,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车子在村子最里面一栋孤零零的老宅前停下。这就是李维家的老屋,一座典型的北方土坯房,院墙是用石头和泥巴垒起来的,已经塌了半边。院子里杂草长得比人都高,几棵歪脖子老槐树在昏暗的光线下张牙舞爪,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子。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尘土气息扑面而来。屋内光线昏暗,家具蒙着厚厚的灰尘,蜘蛛网随处可见。
“奶奶呢?”李维急切地问迎出来的李勇。
“在里屋躺着呢,身体虚得很。”李勇指了指西厢房,“你先去看看她,我去给你收拾点吃的。”
李维点点头,快步走向西厢房。推开那扇同样破旧的木门,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混杂着老人身上特有的气味涌了出来。炕上躺着一个瘦小的身影,盖着厚厚的被子,只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那是他的奶奶,曾经那么硬朗的一个人,如今却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奶奶……”李 K 维轻轻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哽咽。
老太太缓缓睁开浑浊的眼睛,看清是李维,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她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奶奶,我回来了。”李维坐在炕边,握住奶奶枯瘦冰冷的手。
老太太用尽力气,指了指窗外,嘴唇再次翕动:“……黄……黄仙……莫……近……”
李维心中一动,想起了小时候奶奶的告诫。“奶奶,您是说……黄鼠狼吗?”
老太太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恐惧,断断续续地重复着:“……不能……看……看了……要……遭殃……”
话未说完,她便剧烈地咳嗽起来,气息越来越微弱。李勇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走了进来,喂老太太喝下后,又给她掖好被子。
“医生说……就是年纪大了,器官衰竭……让我们,准备后事吧。”李勇的声音带着疲惫和无奈。
李维看着奶奶苍老而恐惧的脸,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奶奶临终前最牵挂的,不是亲人,而是那些传说中的“黄仙”?这个村子,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夜幕降临,锁龙沟彻底陷入一片死寂。没有路灯,只有几户人家窗户里透出微弱的灯光,像是黑暗海洋中零星的磷火。山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尘土,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如同鬼魅的低语。
李勇给李维安排了西厢房旁边的一间空屋。屋子很小,只有一张硬板床和一个破旧的柜子。躺在冰冷的床上,李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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