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 210 年,深秋。
咸阳城笼罩在一片肃杀的秋风中。自商鞅变法以来,这座都城便如同钢铁铸就的堡垒,规矩森严,人心惶惶。如今,始皇帝嬴政已近五十,尽管刚刚完成了统一六国、建立空前帝国的伟业,但连年的征战、繁重的徭役以及追求长生不老的执念,让这位帝王的面容也刻上了深深的疲惫与阴鸷。
京城之中,流言四起。有人说,皇帝陛下为了寻求仙药,派遣徐福东渡瀛洲,耗费国力无数;有人说,修建阿房宫和骊山陵寝的劳工,死伤枕藉,怨气冲天,恐有厉鬼作祟;更有人低声议论,去年冬天,咸阳城外执行腰斩的囚犯不下千人,他们的冤魂夜夜在城墙外哭泣,那声音像是无数指甲在刮擦着石壁,令人毛骨悚然。
不过,对于居住在咸阳城南一条僻静小巷里的普通工匠陈三来说,这些遥不可及的宫廷秘闻和鬼神之说,远不如明天的生计来得重要。他身材瘦削,皮肤黝黑,双手布满老茧和细小的伤痕,那是长年累月与木材、工具打交道留下的印记。陈三的祖上曾是秦国公室的匠人,后来家道中落,到了他这一代,只能承接一些零散的木工活计,勉强糊口。
这天傍晚,陈三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那是一间摇摇欲坠的土坯房,仅能遮风挡雨。妻子孟氏正在灶台前忙碌,锅里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粥,旁边是一小碟黑乎乎的咸菜。他们还有两个孩子,一个五岁,一个刚满三岁,正围着简陋的陶土玩具嬉闹,对父亲的归来视若无睹,只是母亲偶尔投去的眼神中充满了忧虑。
“回来了?”孟氏抬起头,看到丈夫憔悴的脸,叹了口气,“今天工钱给了吗?”
陈三苦笑一声,放下手中的工具,坐在冰冷的土炕边沿:“给了几个铜板,勉强够买点粗粮。听说……听说骊山陵那边又要加派人手了。”
“什么?”孟氏的手猛地一抖,咸菜差点掉进锅里,“还要加人?不是说快完工了吗?”
“谁知道呢?皇帝陛下的心思,谁猜得透?”陈三声音低沉,“听一起干活的老张头说,陵里最近不太平,晚上总能听到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野兽在嚎。”
孟氏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哭声?难道……难道那些死去的工匠……”她不敢再说下去,只是紧紧地攥住了衣角。关于骊山陵的恐怖传闻,早已传遍了咸阳城。据说那里机关重重,又有数万劳工日夜劳作,监工极其严酷,稍有懈怠便是皮鞭加身,死亡更是家常便饭。如此多的怨念汇聚在一处,难免会滋生不祥之物。
“莫要胡思乱想。”陈三拍了拍妻子的手背,试图安慰她,但自己的心却也沉甸甸的。“我只是个木匠,只负责做些门窗、棺椁之类的大件,未必能轮到去最核心、最危险的地方。”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
几天后,一队穿着黑色皮甲、气势汹汹的秦兵来到了陈三所住的巷子。为首的校尉面色冷峻,眼神锐利如鹰,身后跟着几名手持戈矛的士兵,以及一个负责记录的文吏。
“陈三?”校尉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铁器摩擦,让人不寒而栗。
陈三心中一紧,连忙应道:“小人在此。”
“奉少府令之命,征召你前往骊山陵寝工程处,负责陵墓外围附属建筑的木工活计。”校尉面无表情地说道,仿佛只是在宣布一个无关紧要的决定,“即刻启程,不得延误。家人……好自为之。”
说完,校尉挥了挥手,两名士兵上前,粗暴地抓住陈三的手臂,将他押走。孟氏和孩子们的哭喊声被淹没在士兵的呵斥声和马蹄声中。陈三挣扎了几下,但面对这些训练有素的军人,他的反抗显得那么徒劳。
他最后看到的,是妻子孟氏绝望的眼神,和孩子们惊恐的哭喊。他知道,这一去,生死未卜。而那座传说中阴气森森、怨灵汇聚的骊山陵寝,正像一张巨大的、择人而噬的口,等待着吞噬他这个微不足道的工匠。
秋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吹过空荡荡的巷子,带来一丝不祥的预兆。咸阳城依旧繁华,但对于陈三一家而言,绝望的阴影已经悄然降临。而遥远骊山脚下,那座正在秘密修建的、即将成为千古一帝长眠之地的宏伟陵墓之中,无数不为人知的恐怖,才刚刚开始酝酿。
第一章:通往坟墓之路
前往骊山的路途遥远而艰辛。陈三和其他被征召的工匠、农夫一起,被编入了一个百人队伍,在秦兵的押解下,一路向南。
时值深秋,草木凋零,大地一片灰黄。天空总是阴沉沉的,很少见到阳光。队伍行进在崎岖的土路上,两侧是光秃秃的山峦,偶尔能看到几座荒芜的烽燧,如同沉默的巨兽,匍匐在大地之上。
同行的许多人,脸上都带着麻木和恐惧。他们大多是和陈三一样的底层百姓,或是犯了罪的刑徒,被强征至此。关于骊山陵的恐怖传闻,像瘟疫一样在这些囚徒和苦役之间蔓延。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