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巍第一次听说阴山村,是在一本几乎快要散架的地方县志异闻录里。书中只有寥寥数语提及,称其地处偏远,群山环抱,常年云雾缭绕,村中习俗古老,尤以“请神”之术闻名,但具体细节早已模糊不清。作为一名对民俗学和地方信仰有着浓厚兴趣的年轻学者,这简短而神秘的记载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他耗费数月时间,查阅了各种地图和资料,才大致确定了阴山村可能的位置——位于省界边缘,一片未被现代文明完全渗透的崎岖山脉深处。那里交通不便,人迹罕至,甚至没有一条像样的公路能够抵达,最近的乡镇也在百里之外。
李巍决定亲自去探寻一番。这并非仅仅是学术上的好奇,一种更深层、难以言喻的直觉吸引着他,仿佛那片被遗忘的土地上,隐藏着某种渴望被倾听的秘密,或者说……某种渴望被唤醒的存在。他带上了专业的录音笔、摄像机、笔记本,以及一些据说能够“安神”或“驱邪”的小物件——尽管他不全信,但在面对未知时,一点心理安慰总是好的。
出发前,他给导师打了个电话,简单说明了去向。导师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李巍啊,我知道你喜欢这些冷门的东西,但安全第一。那地方太偏僻,报道也少,很多事情……说不清。如果感觉不对劲,立刻回来,不要逞强。”
李巍笑着应下,心中却已下定决心。
寻找阴山村的过程比想象中更加困难。班车只到山脚下的一个小集镇,剩下的路途全靠徒步。山路崎岖,荆棘丛生,地图在这里也变得不可靠。李巍花了整整两天时间,靠着偶尔遇到的樵夫指点和自己的方向感,才在第三天傍晚,当夕阳的余晖被厚重的山峦吞噬,只剩下最后一抹诡异的血色时,终于看见了那若隐若现的村庄轮廓。
没有欢迎的标语,没有鸡鸣狗吠,阴山村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与外界隔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陈旧,甚至带着点淡淡腐朽的气味。村子不大,几十栋青瓦土坯房稀疏地分布在一片缓坡上,大多显得破败不堪。村口歪歪斜斜地立着一块石碑,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只能依稀辨认出“阴山村”三个古朴的字样。
更让李巍感到一丝寒意的是,整个村子安静得有些过分。已经是傍晚时分,却看不到多少人烟,只有几缕炊烟从少数几家屋顶袅袅升起,证明这里还有人居住。
他走向村子中央,看到一座比周围房屋都要高大、保存也相对完好的建筑,那似乎是一座祠堂。黑漆大门紧闭着,门上没有锁,却贴着两张已经褪色发黄的符纸,符纸上的朱砂红得有些刺眼,画着的图案扭曲而陌生,既不像道家的符箓,也不像佛家的经文。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敲了敲门。木门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在寂静的山村里显得格外清晰。
过了好一会儿,门内才传来一阵缓慢而拖沓的脚步声。吱呀一声,大门开了一条缝。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问道:“谁啊?”
第一章:守门人
门缝后露出一张布满沟壑的脸,皱纹深得仿佛能藏住泥土。老人的眼睛浑浊而警惕,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对襟衫,手里拄着一根磨得光滑的木杖。
“老人家您好,我叫李巍,是个学生,对咱们村的历史和习俗感兴趣,想来了解一下。”李巍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友善和无害。
老人打量了他一番,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哦?外头来的人?”他的声音依旧沙哑,“我们这穷山沟沟,没什么好看的。”
“主要是对村子的历史,还有……一些特别的习俗,比如我在外地看到的记载,说阴山村有‘请神’的仪式?”李巍试探着问道。
听到“请神”两个字,老人的脸色明显变了变,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混合着敬畏、恐惧和厌恶的复杂情绪。他握紧了木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那是老黄历了,现在谁还信那些东西。小伙子,天快黑了,不是外人该待的时候,赶紧走吧。”
说着,他就要关门。
“老人家,您别急着关门!”李巍急忙用手挡住门,“我真的很感兴趣!我可以给您报酬,或者帮村里做点什么。我听说……村里好像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情?”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老人。他迟疑了一下,浑浊的眼睛再次看向李巍,仔细审视着他的穿着和神情,像是在判断他是否安分。
“进来吧。”最终,老人侧过身,将门拉开了一些,“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李巍松了口气,跟着老人走进了祠堂。祠堂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要宽敞,但也更加阴暗。空气停滞而浑浊,弥漫着一股香烛、陈旧木材和灰尘混合的味道。正中央供奉着一个奇怪的神像,不是常见的佛祖、观音或土地公,而是一个面目模糊、身形佝偻的怪物,手脚似乎不成人形,五官也像是随意捏合上去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神像前的供桌上空空如也,只有香炉里还插着几根早已熄灭的香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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