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育良的手举了起来。
又高又稳。
像一杆标枪,直挺挺地戳在会议室的空气里。
沙瑞金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就凝固了。
整个会议室里,所有常委的眼睛都瞪圆了。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谁还看不出这里面的道道?
沙瑞金这是挖了个坑,想让高育良往里跳。
结果高育良非但没跳,还反手把沙瑞金推到了坑边上,笑眯眯地问他:“沙书记,您跳不跳?”
这下,压力全来到了沙瑞金这边。
高育良举完手,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啪。”
又一个举手的声音。
是常务副省长,他几乎没有犹豫,紧跟着高育良,也举起了自己的手。
他是高育良的老搭档了,两人在省政府里配合默契,这一票,意料之中。
“啪。”
第三只手举了起来。
是林城书记钱书记,他冲着高育良点了点头,动作干脆利落。
三票了!
会议室里的气氛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瞟向了两个人。
一个是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
另一个,是省委组织部长,吴春林。
李达康稳如泰山,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着,眼睛半开半合,谁也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既不是沙瑞金的人,也不是高育良的人。
这种神仙打架的场面,他见得多了,不掺和,先看戏,这是他的生存法则。
而吴春林,这位掌管着汉东干部人事大权的组织部长,此刻却是眉头紧锁。
按理说,他是省委书记的“自己人”,组织部长嘛,天然就要和书记保持高度一致。
沙瑞金的眼神,已经带着几分压力,飘了过来。
吴春林感觉到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今天这个手,举还是不举,是个天大的问题。
举了,等于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省委书记的脸。
不举,可现在这个势头……高育良那边已经三票了,祁同伟这个人选,说实话,确实没毛病。英雄出身,能力卓绝,政绩斐然。不选他,反而显得自己这边搞小圈子,任人唯亲。
吴春林的手,在桌子下面攥了又松,松了又攥。
几秒钟后,他做出了决定。
他缓缓地,但却十分坚定地,举起了自己的手。
第四票!
沙瑞金的脸色,瞬间就僵硬了。
他的眼角剧烈地抽动了一下。
吴春林!
他的人!
竟然……竟然也反了?
如果说前面三票还在预料之中,那吴春林的这一票。
就等于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他的脸上。
这已经不是送装备了,这是我方大将阵前倒戈啊!
还没等沙瑞金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啪。”
又一只手举了起来。
是宣传部长。
这位部长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此刻看到吴春林都举了手,哪还敢犹豫?
墙头草,就要有墙头草的觉悟,永远要倒向人多的那一面。
五票!
常委总共十一人,五票,距离半数通过,只差一票!
沙瑞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紧张地扫视着剩下没有举手的人。
李达康,老神在在,还在看戏。
军区代表,虽然一脸不爽地看着自己,但按照规定,他不参与地方人事投票。
还剩下……
沙瑞金的目光,落在了纪委书记田国富的身上。
田国富!
对,还有他!
田国富是自己最铁杆的盟友,是他亲手提拔起来的纪委书记!
只要田国富不举手,今天这个局,就还没死!
五票对五票,自己这个省委书记再投下反对票,就能强行把议案否决!
然而,就在沙瑞金把希望寄托在田国富身上时,高育良却先一步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子森然的质问。
“田书记。”
高育良笑呵呵地看着田国富。
“我有点不明白。”
“刚刚,是你代表组织,提名祁同伟同志担任政法委书记的吧?”
田国富心里咯噔一下,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是我。”
“那你为什么不举手呢?”
高育良的笑容不变,但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
“田书记,你这就不厚道了啊。”
“提名的是你,现在到了表决的关键时刻,你反而缩回去了。”
“你这是在搞什么名堂?是在拿我们常委会当猴耍吗?”
“还是说,你刚才的提名,根本就是虚情假意,另有所图?”
高育良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重,一句比一句敲得狠。
田国富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他又慌又乱,求助似的看向沙瑞金。
可沙瑞金此刻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还顾得上他?
高育良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步步紧逼。
“田书记,你可是纪委书记,是负责监督我们这些干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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