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到这里,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工作上,有什么不熟悉的地方,有什么需要磨合的难处,我都能帮你看着点。”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真出了什么岔子,也有个容错的空间。”
“总比你在京城,孤军奋战,要好得多。”
容错的空间。
这五个字,重重地敲在了钟小艾的心上。
她知道,这才是高育良这番话里,最核心的部分。
他不仅要给她一个位置。
他还要给她一个保护伞。
一个足以让她安然无恙,稳步高升的保护伞。
客厅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钟小艾怔怔地看着高育良。
眼前这位老师,此刻在她眼中,形象变得无比高大,也无比陌生。
他温和的面容背后,是深不可测的权谋与算计。
高育良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沉重的石子,投进了她心湖的深处,激起千层巨浪。
汉东省检察院检察长。
这个位置的分量,她比谁都清楚。
这不仅仅是一个正厅级的岗位,更是通往更高层级,最坚实的一块跳板。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干涩得发痛。
“老师……”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可是,亮平他……他就在反贪局工作。”
“检察院和反贪局,这……这不合适吧。”
这是最现实的问题,一个无法回避的利益冲突。
丈夫在下属单位,妻子是最高领导。
这要是传出去,光是闲言碎语就足以把人淹死。
一直没有说话的吴慧芬,这时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了过来,恰到好处地打破了僵局。
“小艾的顾虑,也是人之常情。”
她将果盘放在茶几上,温婉地笑了笑。
“夫妻两人在同一个系统,还是上下级,确实容易引人非议。”
吴慧芬看向高育良,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育良,你看这事……”
高育良摆了摆手,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这算什么问题。”
他看着钟小艾,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一个处级干部的工作调动而已,一句话的事。”
“亮平也是我的学生,我总不能亏待他。”
“省委党校,或者社科联,都有很适合他的位置,级别也不会低。”
“这不两全其美吗?”
高育良说得轻描淡写。
钟小艾的心却又是一沉。
省委党校。
社科联。
这些地方听着好听,可都是出了名的养老单位,进去了就等于断送了政治前途。
这哪里是安排,分明是变相的流放。
就在这时,一直背对着他们,如同雕塑般的祁同伟,忽然轻笑了一声。
他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了过来。
“高老师,我看省作协还缺个副主席嘛。”
“让亮平同志过去,发挥一下笔杆子的特长,我看就挺好。”
作协副主席。
这话一出,客厅里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钟小艾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如果说党校和社科联是流放,那作协就是发配边疆,永不叙用。
这根本不是建议,这是羞辱。
高育良的眼神,骤然一冷。
他凌厉的目光,扫向了祁同伟的背影。
祁同伟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立刻收声,重新恢复了那尊雕塑的姿态,仿佛刚才说话的不是他。
高育良这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钟小艾,脸上的笑容又变得温和起来。
“同伟同志在开玩笑。”
“亮平的工作,我们肯定会妥善安排,你放心。”
……
第二天。
汉东省委大院。
常委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高育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会议室。
就在他走到会议室门口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育良同志。”
高育良回头,看见省委书记沙瑞金正站在不远处的走廊上。
“瑞金书记。”
高育良立刻堆起笑容,迎了上去。
沙瑞金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喜怒。
他看着高育良。
“你那个学生,侯亮平,前两天给了我一份照片。”
“但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东西,你放心,我都已经给处理掉了。”
“不过以后还是要注意啊,育良同志。”
沙瑞金说完,拍了拍高育良的肩膀,便转身走进了会议室。
高育良站在原地。
这是要干什么?
这是要置自己于死地。
高育良的胸口一阵起伏,一股被背叛的怒火,从心底烧了起来。
他原本还对侯亮平存着一丝师徒的情分。
想着把他调离政法系统,给他个体面的闲职,也算是仁至义尽。
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了。
对于一个想要咬死自己的学生,任何一点心软,都是对自己的残忍。
高育良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脸上恢复了惯常的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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