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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专列缓缓驶入奉天机车厂的专用站台时，天色已经大亮。
站台上，早已站满了人。
以奉天军区副司令员周长青为首，身后是几十名，来自东北各大军工厂的厂长、总工程师。
每一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凝重和忧虑。人人眉头紧锁，沉默不语。他们这些人，就是共和国工业的脊樑，一辈子都在和钢铁、机油、图纸打交道。
他们的思维方式，早已被无数次的实践、失败和成功，锻造成了一种坚固的常识体系。
也正因如此，当他们面对一个用现有常识无法解决的问题时，那种无力感，远比旁人要来得更加切肤。
“老赵来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眾人齐刷刷地，將目光投向了刚刚停稳的专列。
车门打开，赵副部长当先走了下来，他的脸色有些疲惫，但眼神里，却透著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林野。
他看起来更累，眼眶深陷，布满了血丝，但他的腰杆，却挺得笔直，整个人像一桿蓄势待发的標枪。
“赵副部长！”周长青快步迎了上来，紧紧握住赵副部长的手，声音急切，“情况怎么样了？军委有什么新的指示？我们……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他身后的那些厂长们，也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开口。
“是啊，首长！我们厂的生產任务，都快堆成山了，可造出来的东西，运不上去，有什么用啊！”
“听说要换北极熊的坦克底盘？那玩意儿又笨又重，能行吗？別拉回来一堆废铁！”
“林所长，我们知道您是京城来的权威，可工业上的事，不是光靠图纸就能解决的。这次，是不是太想当然了？”
赵副部长皱眉，正要呵斥。
林野却轻轻地，拉住了他的胳膊。
他衝著赵副部长，微微摇了摇头。
他明白，跟这群务实到骨子里的老工业人爭辩，是最没效率的方式。事实，是唯一能让他们信服的语言。
他越过人群，径直走向专列最后一节闷罐车厢。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林野对著车厢，轻轻敲了三下。
“哐当……哐当……哐当……”
沉重的铁门从里面被缓缓拉开。一股机油与金属混合的热浪扑面而来。
眾人下意识伸长脖子向里看。
接著，他们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让他们毕生难忘的一幕。
车厢里，只有一个丑陋、怪异的钢铁怪物。
没有炮塔，没有装甲，只有一个光禿禿的焊接平台。
履带上沾著黄泥，车身布满草率的焊缝和临时线路，像个没穿衣服、被匆忙拼凑起来的半成品。
这就是……京城方面，寄予厚望的，解决方案？
一个……连油漆都来不及刷的铁疙瘩？
所有厂长脸上的期盼，瞬间凝固成了失望。
他们脑子里闪过的都是“胡闹”、“儿戏”这样的词。
周长青的嘴角抽动一下，把已经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然而，就在这片死寂中。
然而，就在这片死寂中，那个“怪物”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