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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林野的点名，钱华推了推眼镜，站了起来。
与刚才激情澎湃的孙胜利截然不同，钱华的气质沉静如水，动作间都带著一种机械般的精確。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从那块写满了“天书”的黑板，聚焦到了这个文弱的年轻人身上。
他没有急著说话，而是从隨身的、洗得发白的帆布文件包里，取出一个用厚厚的、深蓝色绒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方块状物件。他解开布包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里面包裹的不是工业品，而是一件易碎的珍宝。
当绒布被一层层揭开，一个只有火柴盒大小，呈奶白色，边缘伸出几排细密金属引脚的陶瓷方块，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它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在边角处还带著一丝手工打磨的痕跡。
“这是……”一位负责机载设备的空军老专家，下意识地向前探了探身子，扶了扶鼻樑上的老镜，迟疑地问道，“某种……新型的微型电子管？用陶瓷做外壳？”
这猜测合情合理，毕竟在他们的认知里，能处理电信號的，除了电子管，还能有什么？
周建勛也皱起了眉。这东西和他想像中能支撑起那套复杂雷达的“超级大脑”，实在是不成比例。
“不，首长。”钱华摇了摇头，他的声音不大，但吐字清晰、稳定，“我们找到了替代电子管的方案。”
这句话说得平淡，却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所有专家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替代电子管的方案？年轻人，好大的口气！
钱华没有理会眾人的惊愕，他双手捧著那块陶瓷方块，缓步走到会议桌前，轻轻地，將它放在周建勛面前的深色桌面上。
“我们管它叫，『平面电晶体阵列模块』。”
他指著那光滑的陶瓷表面，声音开始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昂扬：“我们不再需要，把一个个独立的电晶体、电阻、电容，用发烫的烙铁和导线，笨拙地焊接在线路板上。”
“我们用林所长提供的一种全新的思路，一种被称为『光刻』的技术，通过薄膜沉积和微米级蚀刻工艺，在同一块绝缘的陶瓷基板上，直接『印刷』出了数百个微型化的电晶体，並完成了它们之间的內部互联。”
“我们把一整个功能单元，像盖邮戳一样，『印』在了一起！”
“印刷？！”一名头髮白，在电子领域浸淫了一辈子的老专家，难以置信地低呼一声，快步走到桌前，俯下身，几乎將脸贴到那陶瓷片上，死死地盯著。
“没有焊点……线路细如髮丝……这……这怎么可能？！”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震惊和根本性的不解，“数百个电晶体！把它们挤在这么小的空间里，它们工作时產生的热量，会在一秒钟之內把它自己烧成一块废炭！这东西根本活不下来！”
这个问题，切中了要害。热量，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集成化之路上无法绕开的难题。
会议室的气氛，瞬间从惊奇转为凝重。
“它不会。”钱华的回答，依旧平静，却斩钉截铁。
他迎著老专家急切的目光，解释道：“因为，当我们將元件的尺寸和连接线路的距离，从厘米级缩小到微米级时，驱动它们所需要的能量也呈几何级数下降。它的总功耗，甚至比手电筒里的灯泡还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