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十七分,朱雀社区中心的灯光还未全亮,小新已经坐在工位前。
屏幕冷光映着她微红的眼眶——又是一夜未眠。
《古城记忆簿》的归档界面静静摊开在眼前。
系统自动同步完成,页面刷新的一瞬,她的手指顿住了。
末尾,那一行字又出现了。
“心静如春。”
笔迹比昨日更淡,像是被风吹过三次后的残痕,几乎要消散在像素之间。
可它依旧存在,固执地悬在文档结尾,像一句不肯闭嘴的遗言。
这是第七天。
每天凌晨三点十七分,更新准时发生。
IP为空,账户为“——”,权限清零。
每一次,都像是从虚空中自行生长出来的句子。
起初她以为是系统漏洞,后来怀疑有人入侵,甚至彻查过所有后台日志、防火墙记录、硬件终端……无一异常。
不可能的事,正在变成常态。
她不再删,也不再报修。
反而在数据库字段里悄悄加了个标签:“风语条目”。
她开始相信,有些事,不是靠逻辑能解释的。
指尖滑动鼠标,她下意识输入“雁子”两个字,想调取旧年活动档案。
搜索框刚回车,页面却猛地一跳——三段对话记录自动弹出,标题灰色,状态标注为“未录入”。
小新呼吸一滞。
那是十年前的录音转文字稿,格式老旧,时间戳模糊,内容却是清晰得刺骨:
【井边·夜·雨声背景】
雁子(冷):“你说过每周都陪我爬一次终南山,上个月你去了几次?”
咖啡(迟疑):“……四次。”
雁子:“五次缺席,你连数字都不敢记错,是不是早就算好了要逃?”
咖啡:“我不是逃避,我只是……不想被记住这种方式。”
雁子:“那你记住什么?记住你调的每一杯酒,却记不住我对你说‘我累了’?”
第二段,是清明前夜,两人最后一次见面。
第三段,只有三个字:
“别等我。”
小新猛地合上笔记本,胸口像被什么压住。
她抬头望向窗外,西槐巷方向的天空灰蒙蒙的,锈线依旧挂在墙缝间,静止不动。
可她知道,这城在动。
它正用井水、锈线、露珠、石缝里的低语,在替那些没能说完的话继续记录。
它把遗忘当作伤口,把执念酿成回响。
而孟雁子和李咖啡的故事,早已不再是两个人的事。
而是整座古城的本能记忆。
与此同时,回民街深处,“无名酒馆”的灯彻夜未熄。
小杯站在吧台后,盯着十七个空杯。
每个杯底都有一个微型凹槽,是他亲手打磨出来的。
七天来,他每晚都在这里守候,记录“温露”出现的时间、角度、凝结速度。
起初以为是湿度反常,直到昨夜——十七个杯子同时凝露,露珠位置精确得如同星图排布。
他铺开一张泛黄的老地图,将露珠坐标一一对应。
连线延伸,最终交汇于一点:西槐巷第七号古井。
那是雁子最后一次独自坐着的地方。那晚之后,她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没犹豫,捧起十七个杯子,用软布裹好,推门而出。
夜风迎面扑来,带着城墙根下的湿意。
他沿着青石路快步前行,脚步踩碎月光,心跳与巷道回音共振。
越靠近西槐巷,风越大,可就在他拐进巷口的一刹那——
风,停了。
整条巷子陷入诡异的寂静。
树叶不动,尘埃悬空,连远处狗吠都戛然而止。
十七个杯中的露珠,却开始微微震颤。
他屏住呼吸,缓缓抬头。
前方井口上方,锈线无声晃动,仿佛刚被人触碰过。
而在那斑驳城墙上,隐约浮现出四个若隐若现的字:
“咖啡未温”
还没等他反应,字迹碎成细尘,随风飘散。
他僵立原地,手中的杯子却突然传来一阵温热——不是来自手心,而是从内部升起的一缕暖意,仿佛那露珠并非水汽凝结,而是某种沉睡多年的情绪终于苏醒。
他低头看去,最左边那只杯底的露珠,正缓缓滑落,滴入泥土。
没有声音。
但地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应了一声。
同一时间,大声站在西槐巷石凳旁,手里攥着刚导出的数据报告。
连续三晚蹲守,终于拍到了那个画面:凌晨两点整,十七张石凳上的凉咖啡同时轻震,液体无声渗入石缝,地面浮现青金光纹,形如根系蔓延,持续整整七分钟,随后悄然隐去。
他调出十年来的声迹数据库,在清明周期间反复比对。
结果令人窒息——每当人声波段接近特定频率(约85Hz,女性中音区),石凳就会产生微弱共振,而这种频率,恰好与孟雁子当年说话时的声线高度重合。
“这不是自然现象。”他低声说,合上设备,“这是回应。”
他转身对队员下令:“从今起,‘石凳咖啡’列入声迹保护点。任何清理、翻修,必须报备声迹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