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纪元：千秋劫 第349章 余烬与归程

“嗡——！”

笼罩四方的【灼羽领域】发出了最后一声哀鸣，天空的暗红色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彻底剥落，焦黑的大地化作虚无的混沌。那针对“不谐”的规则之力，烟消云散。

周瑜悬立的身影变得更加透明，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逐渐化作光点的手，嘴角牵动，似乎想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却最终只化作一声悠长而疲惫的叹息。

那叹息声中，没有了业火的暴烈，只剩下无尽的怅惘与……一丝释然。

他最后抬起头，目光掠过林煜和禽滑素，没有仇恨，没有不甘，只有一种仿佛看透了漫长时光的复杂平静。他的目光仿佛再次穿越了他们，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水榭，回到了那段只有琴音与流水的纯粹时光。

然后，他彻底放弃了所有抵抗，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化作无数纯净而柔和的光点，伴随着那缕若有若无的、来自记忆深处的清越琴音，一同缓缓升腾，消散在重新恢复正常的水泽夜色之中。

汹涌的业火，在“顾曲”最初的纯粹回响中，彻底凝滞，继而衰退，终至湮灭。

领域彻底消失，只留下夜风吹拂芦苇的沙沙声，以及远处建业城隐约的灯火。

林煜和禽滑素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那缕清越的琴音，以及周瑜最后那声包含万千的叹息。

一场围绕“初心”与“迷失”的劫火，终于在这一刻，随着那穿越时空的回响，彻底燃尽。

新的业债【知音障】与技能【顾曲】的印记，如同水到渠成般，深深烙印入林煜的灵体。而禽滑素也清晰地感觉到，小乔的【长相思】与【顾影】与她自身的融合达到了圆满。

疲惫如潮水般涌上两人心头，但还未等他们稍作喘息，熟悉的、冰冷的时空波动再次降临。

碑使，来了。带着司辰的紧急召回命令。

依旧是一身看不清细节的灰暗服饰，面容模糊，唯有那双眼睛，冰冷、空洞，仿佛亘古不化的寒冰。但这一次，林煜和禽滑素都敏锐地察觉到，那冰冷之下，似乎隐藏着一丝极其罕见的……凝重。

碑使的目光首先落在林煜身上，扫过他手中那柄似乎又沉淀了几分历史重量的尘缘剑，以及周身那尚未完全平息的、混杂着多种业债气息的能量波动，冰冷的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但并未多做停留。

随后，他的视线转向了禽滑素。

那目光不再是简单的审视，而像是无数无形的探针，瞬间将禽滑素从里到外剖析了一遍。禽滑素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仿佛自己所有的秘密，包括体内那几种刚刚稳固的业债与技能，都在对方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任务完成。目标周瑜，业劫清除。”碑使的声音依旧冰冷平板，但语速似乎比往常快了一丝，“业债【知音障】，技能【顾曲】，已由清道夫林煜承接。异常状况确认：随行者禽滑素，体内稳定承载非宿主业债【倾国】、【长相思】及对应技能【惊鸿】、【顾影】。”

他顿了顿，那双冰封般的眼睛牢牢锁定禽滑素，一字一句地宣布：

“司辰令：即刻终止当前所有观测任务。清道夫林煜，随行者禽滑素，由碑使引导，紧急返回守火人要塞。”

林煜心中一凛。紧急召回？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情况。他忍不住开口：“碑使，为何如此紧急？可是要塞出了什么事？”

碑使的视线转向林煜，冰冷依旧：“非要塞之事。评估对象——禽滑素。”他的话语简洁到残酷，“其异常汇聚多种业债与技能，已超出常规认知。且据要塞监测，近期不同时空象限内，历史偏差引发的‘劫火’爆发频率与强度均呈现异常升高趋势。司辰及要塞高层判定，此二者或有关联。必须立即对禽滑素进行全面评估，以确定其存在对时空稳定性的影响。”

禽滑素的脸色瞬间更加苍白，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她只是一个意外卷入时空缝隙的战国女子，为何会与波及多重历史的劫火异常扯上关系？这种被当作“异类”乃至“潜在威胁”对待的感觉，让她心中涌起一股寒意和屈辱。

林煜踏前一步，隐隐将禽滑素护在身后，沉声道：“素素她多次协助我完成任务，若非她的【顾影】技能，周瑜之劫未必能顺利平息。她并非威胁！”

碑使毫无感情地回应：“判断由司辰及高层做出。吾之职责，仅为执行召回命令。清道夫林煜，请勿阻碍。”

空气中的气氛瞬间变得凝滞而紧张。林煜体内【虓狂】的业债隐隐躁动，对抗的意念在滋生。禽滑素却轻轻拉住了他的手臂，对他摇了摇头。她很清楚，对抗碑使，对抗守火人组织，在此时此地，毫无胜算，只会将事情推向更糟的境地。

“我们跟你回去。”禽滑素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却异常坚定。她看向林煜，眼中传递着“先回去，再图打算”的意味。

林煜看着禽滑素苍白的脸和清澈却坚定的眼神，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怒火与【虓狂】的躁动。他明白，此刻的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好。”他收回目光，看向碑使，语气恢复了平静，“我们回去。”

碑使不再多言，转身面向那道空间裂缝，双手结出一个复杂而古朴的手印。裂缝骤然扩大，形成一道可供人通行的、荡漾着水波般光泽的幽暗门户。门内传来强烈的时空拉扯力，以及一种属于守火人要塞特有的、冰冷而肃穆的气息。

“走。”碑使率先迈入其中，身影被黑暗吞没。

林煜与禽滑素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与对未知的戒备。他们知道，返回要塞，意味着即将面对的可能是一场严厉的、决定禽滑素命运的审查。

林煜默默感受了一下体内新得的【顾曲】技能，那并非战斗之力，而是一种对音律、对“谐律”更深层次的理解与共鸣。他隐隐觉得，这技能或许并非无用。他又看了一眼禽滑素，低声道：“无论如何，我会和你一起面对。”

禽滑素心中一暖，点了点头，压下【长相思】带来的离愁别绪，率先迈步走向那幽暗的门户。

林煜紧随其后。

就在两人身影即将完全没入时空门户的刹那，林煜似乎心有所感，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这片夜色下的江东水泽。

风拂过芦苇荡，带来潮湿的水汽和遥远的市井喧嚣。建业城的轮廓在雾霭中若隐若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林煜知道，又一个名字，一段传奇，以一种残酷而悲壮的方式，成为了他背负的业债的一部分，也化作了推动他前行、探寻真相的力量。

时空之力包裹全身，熟悉的眩晕与拉扯感传来。眼前的江东景象如同褪色的画卷般飞速远去、破碎。

他们踏上了返回守火人要塞的归途，带着满身的疲惫，新获得的力量与诅咒，以及前方那笼罩在迷雾中的、关乎存在与命运的严峻评估。

征程未止，谜团更深。而守火人要塞那冰冷的大门，已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将未知的挑战与审判，隔绝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