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纪元：千秋劫 第346章 心焰交锋

就是这瞬间的迟疑！

林煜险之又险地贴着那足以将他拍成齑粉的火焰巨翼边缘掠过，炽热的业火燎过他的护体罡气，发出滋滋声响。他顾不得灼痛，眼中只有那近在咫尺的左翼根部！

“霸王举鼎！”

项羽那霸绝天下的力量轰然爆发，汇聚于尘缘剑尖！剑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血色的罡气凝聚到极致，仿佛真的能举起山河！

一剑刺出！毫无花哨，只有极致的力量与速度，瞄准那处暗沉的能量节点！

“噗——！”

剑刃精准地刺入了火凤左翼根部！

没有想象中的坚硬，反而像是刺入了一片粘稠的、燃烧的悲伤之中。

“呜……”

一声并非凤啼，更像是人类发出的、压抑到极致的悲鸣，从火凤体内传出。

被刺中的部位，业火并未爆裂，反而如同决堤般，汹涌地倾泻出大量暗红色的、带着无尽哀伤与思念意味的能量流！这些能量流与周围炽烈的业火格格不入，它们在空中扭曲、盘旋，隐隐约约，仿佛映照出小乔凭栏远眺、泪眼朦胧的虚影，映照出巴丘营中，周瑜强撑病体、独对孤灯的落寞……

【长相思】！业债反噬！

火凤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左翼的光芒明显黯淡，拍动的动作也出现了严重的不协调。整个【灼羽领域】随之剧烈震荡，天空的暗红色开始褪色，大地的裂痕中涌出的业火也开始减弱。

“有效！”禽滑素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然而，业债的反噬也彻底激怒了火凤核心那属于周瑜的、对“不完美”的极端执念！

“唳——！！”

更加暴怒的啼鸣响彻领域！火凤猛地转过头，那双血色的太阳般的瞳孔，死死锁定了刚刚完成一击、正处于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状态的林煜！

它张开了巨喙。

一点极致的、浓缩了周瑜所有“憾恨”与“焚灭”意志的赤白光点，在喙前迅速凝聚、变大！

那是……最终审判的一击！

林煜瞳孔骤缩，强烈的死亡预感笼罩全身。这一击，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赤白光点急剧膨胀，化作一颗直径逾丈的恐怖火球，其核心是令人心悸的纯白，边缘缠绕着毁灭性的暗红雷光。火球尚未射出，其散发的威压已经让林煜周身的空间开始扭曲、崩裂，脚下的焦土无声无息地化为琉璃状的结晶，继而汽化。

逃不了！【界隙行走】在此刻极度不稳定的领域中和如此强大的能量锁定下，根本无法施展。硬抗？【不动如山】在方才的火羽轰击下已近极限，【墨守非攻】需要禽滑素的机关术配合，而此刻她的状态也绝不容乐观。

死亡的气息如此真切。

就在这绝望关头，禽滑素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林煜！不要对抗！用【顾影】……接引我的感知！”

她竟是要强行将【顾影】技能的连接，延伸到林煜身上，让他也能直接感受到火凤核心那混乱而极端的情感洪流！

这极其危险！林煜并非此技能的直接承载者，强行接引，很可能导致他的心神直接被业火焚毁，或者被周瑜的执念同化！

但，这是唯一的机会！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唯有从心灵层面寻找那微乎其微的破局可能！

林煜没有丝毫犹豫，瞬间放开了心神防御，主动迎向禽滑素延伸而来的那道纤细而坚韧的灵觉。

“嗡——！”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

刹那间，林煜“看”到的不再是焚天的火凤，而是无边无际的、燃烧的海洋！那是周瑜内心的景象！

他看到赤壁的战火在英雄眼中倒映，也看到功勋被分润时那一闪而逝的阴霾；看到与鲁肃推心置腹的信任，也看到庞统离去时那难以言喻的失落与自我怀疑；看到小乔容颜时的温柔，也看到病榻前面对荆州地图那啃噬心肺的遗恨……“既生瑜，何生亮”的慨叹，如同魔咒，在这心象海洋中反复回荡，掀起滔天巨浪。

完美主义的苛责，知音难觅的孤独，命运无常的嘲弄，壮志未酬的悲愤……种种情绪化作最猛烈的燃料，支撑着这焚灭一切的业火。

而在这一片狂暴的火焰之海深处，林煜凭借与禽滑素连接的【顾影】之力，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缕不同寻常的“火苗”。

那火苗极其微弱，颜色并非赤红，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色。它不炙热，反而带着一种冰冷的哀伤。它静静地燃烧着，不与周围的业火同流，反而像是一滴凝固的泪，一枚刺入心脏的冰棱。

——那是被极致执念所压抑、几乎被自身业火焚尽的，对“失去”的纯粹悲伤，对“不完美”现实的最终接纳，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解脱”的隐秘渴望。

是了！周瑜的【知音障】，渴求的不仅是外界的理解与完美执行，更深层的，是他自己都无法与那个注定无法完美的自己、以及与充满缺憾的现实达成和解！

“周瑜！”林煜猛地抬头，无视那即将喷发的毁灭火球，目光仿佛穿透了火凤的形体，直视那心象海洋中的苍白火苗。他将自身对历史的理解、对英雄悲剧的共情，以及此刻与禽滑素生死与共产生的深刻联结，化作最直接的精神冲击，轰向那缕火苗：

“你追求的完美谐律，本身就是最大的不谐！这世间，何来绝对的知音？！便是你自己，可曾真正知你心中所痛、所念、所憾？！”

“你看这火！”林煜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那毁灭性的能量，“它烧尽了你的琴，你的理想，你的健康，可能烧尽你心中对‘长相思’的那点真实念想？！可能烧尽巴丘孤灯下，你回望一生时，那片刻的、对音律之美的纯粹初心？！”

“承认吧！周公瑾！你恨诸葛，恨命运，更恨这无法达到绝对完美的自己！而这根‘不完美’的刺，才是你真正的‘知音’！它陪了你一生，直至此刻！”

字字如刀，直刺心象海洋中最脆弱的部分！

那缕苍白的火苗，剧烈地摇曳起来！

与此同时，火凤喙前的恐怖火球，能量波动出现了极其明显的不稳定，凝聚的速度骤然减缓，甚至边缘开始出现逸散的现象！

“就是现在！”禽滑素将自身所有力量，连同【长相思】业债中对“离别”与“思念”的全部理解，化作一道最纯净、最包容的柔和波动，如同母亲抚慰孩童，如同流水浸润焦土，轻轻拂向那缕摇曳的苍白火苗。

她没有试图熄灭它，而是……去理解它，接纳它。

“……”

一声悠长而深沉的叹息，仿佛穿越了千载时光，自火凤体内，自那心象海洋深处响起。

周瑜那被业火充斥的瞳孔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一丝……茫然，继而是一丝……释然。

原来……我一直，在与自己为敌么？

原来，我所追求的完美，本身便是囚笼？

那根刺，才是……知音？

巨大的火凤，停止了动作。喙前那恐怖的火球，如同风中残烛，明灭几次，最终，“噗”的一声，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它庞大的身躯，开始从双翼末端，一点点化作纷飞的火星，如同一场盛大而哀伤的流星雨，飘散在逐渐褪去赤红的领域天空之中。

业火，开始熄灭了。

最终的对决，并非力量的碾压，而是心焰的交锋，是对执念根源的叩问与瓦解。林煜与禽滑素，以自身为媒介，完成了对周瑜业劫的最终“处刑”，亦是一场另类的“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