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纪元：千秋劫 第344章 音刃赤羽

赤羽漫天，焚音裂空。

周瑜悬立于燃烧领域的中心，五指在焦尾琴上狂乱拨扫。那已非奏乐，而是将心中积郁的所有不甘、憾恨、以及对“完美”崩坏的滔天愤怒，尽数倾泻而出。紊乱的音波不再是无形之物，它们自琴弦上迸发，于虚空中具现为无数燃烧着赤红业火的羽箭——【音刃赤羽】！

“咻咻咻咻——！”

密集的破空声连成一片死亡的尖啸，覆盖了视野所及的每一寸空间。这不再是领域基于规则对“失误”的自动惩戒，而是周瑜残存意志主导的、饱和式的毁灭打击！每一支赤羽箭矢，都凝聚着他毕生对“完美谐律”的执念，以及对一切“意外挫败”的刻骨憎厌。它们不仅焚烧物质，更灼伤神魂，锁定着领域中最大的“不谐之源”——林煜与禽滑素。

面对这遮天蔽日的绝杀，林煜瞳孔骤缩。他将【虓狂】战意催鼓至当下极限，血色罡气如烈焰般包裹全身，手中那柄因承载诸多业债而愈发古朴深邃的【尘缘剑】发出低沉嗡鸣。

“风！”

其疾如风发动，林煜身形化作一道血色残影，在密集的赤羽箭雨中极速穿梭、闪避。剑光挥洒，时而如林般绵密格挡（其徐如林），时而如火般狂暴劈斩（侵略如火），将一支支袭来的赤羽箭矢击碎、荡开。

“轰！轰！轰！”

赤羽箭矢撞击在他的罡气或剑锋上，爆开一团团炽烈的业火，震得他手臂发麻，气血不断翻腾。每一支箭矢上都附着的“否定”与“憎厌”意念，如同附骨之蛆，试图钻入他的心神，引动体内诸多业债的共鸣。项羽的【孤星】在咆哮，吸引着更多攻击；吕布的【虓狂】在低语，诱惑他放弃闪避，以绝对力量硬撼；霍去病的【荣殇】则让他清晰地“看见”，在这无尽赤羽的焚烧下，力竭而亡的终末阴影。

“不能退！也不能完全被虓狂支配！”林煜咬牙，强行压下诸般业债的躁动，【春秋】技能悄然运转。关羽的洞察之力加持下，他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试图从那狂潮般的赤羽箭矢中，分辨出能量流转的细微强弱节点，以及周瑜琴音中那代表其心神核心的波动规律。

另一侧，禽滑素的处境更为凶险。

她放弃了所有需要精密能量操控的机关术，仅凭自身修炼的墨家内息与得自貂蝉的【惊鸿】身法周旋。青色的身影在火雨中翩跹摇曳，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片青叶，惊险万分地规避着赤羽的穿刺。

然而，【灼羽领域】的压制无处不在。她每一次施展【惊鸿】的转折、腾挪，只要稍有丝毫气息运转的不纯，或者身法轨迹出现理论上最微小的偏差，立刻就会引来领域规则的无情补充打击——数道无形音刃会从最刁钻的角度袭来，配合着赤羽，将她逼入更危险的境地。

“噗！”

一支赤羽擦着她的左肩掠过，业火瞬间灼穿了衣衫，在肌肤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钻心的疼痛伴随着一股“万事皆空，努力徒劳”的颓丧意念直冲脑海。那是周瑜对“努力付诸东流”的憎厌体现。

禽滑素闷哼一声，眼神却愈发坚定。她强忍痛楚与心神冲击，全力催动小乔的【顾影】技能。此刻，这技能成了她在这场绝境中最重要的依仗。她的灵觉如同最细腻的丝线，延伸向领域中心的周瑜，努力捕捉着他那被业火焚烧、被执念充斥的内心深处，是否还残留着一丝别样的情感涟漪。

琴音狂乱，杀伐之气滔天。但在【顾影】的映照下，禽滑素却能隐约“听”到那喧嚣背后的东西——不仅仅是愤怒和憾恨，还有一种深埋的、几乎被业火焚尽的……悲伤。一种对知音难觅的孤独，对理想蓝图未能圆满的痛惜，以及对那曾与他琴瑟和鸣、却终因乱世聚少离多之人的……思念。

“林煜！”禽滑素在闪避间隙，疾声呼喊：“他的核心执念是‘知音’与‘完美’，但小乔的【长相思】在我身上产生了共鸣！他的憾恨中，有对‘长相思’的痛！尝试攻击这点！用‘不完美’的真实去冲击他！”

她的声音在赤羽的尖啸和琴音的轰鸣中显得微弱，却清晰地传入林煜耳中。

林煜心神一震。禽滑素的提示，结合【春秋】洞察到的周瑜琴音中那一丝极不协调、却真实存在的悲音，让他瞬间明悟。

一味硬抗或寻找力量节点破解这“音刃赤羽”太难，必须直指其心灵破绽！

他猛地格开一片赤羽，身形借力向后飘退，同时深吸一口气，不再单纯以剑招对抗，而是将内力蕴于声音，朗声喝道：“周瑜！你的《长河吟》呢？！那曲中壮阔山河、英雄意气，如今安在？！只剩这焚琴煮鹤、刺耳剜心的噪音吗？！”

声音不高，却如一道清流，强行穿透了狂乱的杀伐之音。

周瑜狂舞的指尖微微一滞。

林煜抓住这瞬间的机会，继续以言语为剑：“你说诸葛孔明分你功绩，庞士元弃你而去，可曾想过，他们亦有其志？！这世间，何来完全如你心意之人、之事？！你的‘雅量’，莫非只容得下绝对的服从与完美，却容不下半分异质与变数？！”

“轰！”更多的赤羽如同被激怒的蜂群，向林煜汇聚攒射。周瑜的琴音更加急促、狂躁，显然林煜的话深深刺痛了他【知音障】的核心。

但林煜不闪不避，将【不动如山】的意蕴提升至极致，尘缘剑舞得密不透风，硬生生扛住这一波猛攻，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依旧喝道：“赤壁之火，烧的是曹军战船，还是你周公瑾的胸襟？！你看这漫天赤羽，像不像那场大火？可它烧了这么久，可能烧尽你心中块垒？可能烧出一个你想要的、绝对完美的结局？！”

“闭嘴！”周瑜终于发出一声沙哑的、不似人声的怒吼。

琴音戛然一顿！

那漫天激射的赤羽箭矢也随之一滞。

就在这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息之间，禽滑素动了！

她一直以【顾影】紧紧锁定周瑜的心神波动，等待的就是这个因极度愤怒而理智失守的刹那！

她并未攻击，而是双手结出一个古朴的手印，将体内属于墨家的平和内息，以及那份因【长相思】业债而变得异常敏锐、充满理解与悲悯的情感波动，混合着【顾影】的力量，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温暖柔和的韵律，如同月华流水般，向着周瑜的方向轻轻“拂”去。

这不是攻击，而是……共鸣。

是试图去触碰、去理解他那份深埋的、对“不完美现实”的悲伤，以及对失去之物的无尽思念。

“……”

周瑜僵硬地转头，空洞燃烧的双眼，似乎“看”向了那道拂来的柔和韵律。

他眼前，仿佛出现了巴丘病榻前，小乔那双盛满忧虑与不舍的泪眼；出现了赤壁庆功宴上，与鲁肃把酒言欢、意气风发的过往；甚至出现了最初，他只是单纯沉醉于音律之美，为每一个精妙音符而心折的纯粹时光……

那些，都不是完美的。有离别，有分歧，有遗憾。

但……那是真实的。

是他周瑜，真实经历过的人生。

“铮——！”

一声清越的琴音，突兀地取代了狂乱的杀伐之调。

虽然只持续了一瞬，便又被业火的咆哮淹没，但就是这一瞬，那漫天停滞的赤羽箭矢，其上的业火光芒明显黯淡了数分，结构也变得有些不稳定。

“就是现在！”林煜眼中精光爆射。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将全部力量，连同体内翻涌的诸般业债之力（尤其是霍去病【封狼居胥】的那股决绝突击之意），尽数灌注于尘缘剑中！

身剑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