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纪元：千秋劫 第266章 市井窥探

经过一夜的沉睡与调息，虽然内伤远未痊愈，但精神和体力都恢复了不少。清晨的阳光透过出租屋老旧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斑，空气里飘浮着细微的尘埃，宁静而平和。

林煜看着禽滑素依旧苍白的脸色，决定带她出去走走。“总闷在屋里不好，去买点东西，也……透透气。”他解释道，心里也有些没底，不知道带一个战国时期的墨家子弟逛现代街市会是什么景象。

禽滑素没有反对，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她将长发依旧简单地束在脑后，虽然衣着现代，但那清冷的气质和挺直的脊背，依旧与周遭环境有些微妙的格格不入。

考虑到再去往其他时代，需要一些物资，他们首先去了大学城附近的一个大型超市。

刚一踏入自动感应门，那门无声滑开的瞬间，禽滑素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扫过门框，似乎在寻找机关枢纽。林煜忍着笑，低声解释：“是感应光，不是什么机关。”

超市内部灯火通明，货架上的商品一直堆到天花板，各种包装、色彩、字样冲击着视觉。禽滑素的目光带着克制的好奇，缓缓扫过这些她完全无法理解的“物资”。看到有人推着金属手推车（她审视着轮子结构），看到冰柜里冒着寒气的饮品（她感受着那制冷系统散发的微弱能量波动），看到成排的、装着各色液体的塑料瓶（她对材质产生了疑问）。

走到生鲜区，看到活鱼在水箱里游动，禽滑素评论：“囚于方寸，不如江河之畅。”颇有墨家悲悯万物之意。

走到零食区，看到膨化食品，她拿起一包，捏了捏，判断：“此物中空，脆而不坚，非良材。”

最绝的是在收银台前，林煜拿出手机准备扫码支付，禽滑素看着他对着一个小方块（扫码器）亮出另一个小方块（手机），完成“交易”，整个过程无声无息，没有铜钱银两易手，她陷入沉思。而当售货员将商品装入塑料袋递过来时，她拿着那轻薄却坚韧的袋子，仔细摩挲，抬头认真问林煜：“此‘袋’，造价几何？可反复使用否？废弃后归于何处？造此物之匠人，可得温饱否？”

林煜：“……” 他试图用“便宜”、“方便”、“可能……不太环保”、“流水线生产”来回答，感觉自己在接受一场关于“兼爱”（它的广泛使用性）与“非攻”（它对环境潜在的危害）的墨家哲学拷问。看着禽滑素那副“此物利弊需深思”的严肃表情，林煜忍不住扶额，心里却觉得这样较真儿的她，有点……可爱。

从超市出来，林煜想着顺便穿过校园抄近路回去。初夏的校园，绿树成荫，学子匆匆。禽滑素对教学楼、图书馆、操场都表现出了兴趣，但更多的是以一种观察社会组织的角度。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哟！林煜！少见啊！”是林煜的同班同学张涛，他抱着篮球，笑嘻嘻地跑过来，目光好奇地在林煜和禽滑素之间逡巡，最后落在林煜手里明显是刚采购的、包含女性用品（林煜鬼使神差拿的洗发水和新毛巾）的袋子上，脸上露出了然的暧昧笑容：“可以啊哥们儿，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这么漂亮，藏得够深的！”

“女……朋友？”禽滑素微微歪头，重复了这个词，清澈的目光里带着纯粹的疑惑。她并不理解这个词在现代语境中的亲密含义，只是按字面理解，“女性友人？然也，吾与林煜，确是相识。”

张涛被她这文绉绉的回答和坦然的态度弄懵了，看向林煜。林煜一阵头皮发麻，赶紧解释：“别瞎说！这是……这是我远房表妹！对，表妹！来这边玩几天！”他一边说，一边拉着还有些不明所以的禽滑素快步走开，留下张涛在原地挠头：“表妹？长得一点也不像啊……”

走远了，林煜才松了口气。禽滑素却忽然开口：“彼人所言‘女朋友’，非‘女性友人’之意？”她心思聪慧，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林煜耳根微红，支吾道：“呃……差不多，但……也不太一样。反正，不是那么回事。”他赶紧转移话题，“快中午了，带你去尝尝我们学校门口最好吃的东西！”

他带她去的，是校门口那家人声鼎沸、香气四溢的麻辣烫小店。看着自选柜里各式各样的菜品，禽滑素再次显露出好奇。林煜帮她拿了个篮子，教她挑选。她学得很快，谨慎地选了一些看起来新鲜的蔬菜和豆制品，对各类丸子则持保留态度。

当热气腾腾、红油翻滚的一大碗麻辣烫端上来时，禽滑素被那浓烈的香气和视觉冲击力震了一下。她学着林煜的样子，拿起筷子，小心地吹了吹，尝了一口。

然后，林煜就目睹了这位平日里清冷自持的墨家子弟，眼睛微微睁大，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名为“惊艳”的神色。接着，她便不再说话，专注而迅速地吃了起来。她吃得很快，动作却不显粗鲁，腮帮子被食物塞得微微鼓起，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与辣椒带来的红晕交织在一起。

林煜看着她这难得一见的、充满烟火气的模样，心里软成一片。他把自己碗里的肉丸和宽粉也夹给她：“慢点吃，不够再去夹点。”

禽滑素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默默接受了他的“投喂”，继续埋头苦干。林煜惊讶地发现，她的饭量着实不小，看来之前的高强度战斗和内力消耗确实极大。看着她吃得满足，一种莫名的成就感在他心里油然而生。

下午，林煜索性带着她在大学城周边的商业街闲逛。这里充斥着各种小店，卖服饰的、卖小饰品的、卖奶茶甜点的……起初禽滑素还保持着观察者的姿态，但当她走进一家装饰得琳琅满目小饰品店时，情况发生了变化。

那些晶莹剔透的水晶发卡，造型别致的金属耳环（虽然她没有打孔），色彩斑斓的丝巾，可爱毛绒的挂件……仿佛触动了某种与生俱来的、属于少女的开关。她那双总是冷静分析事物的眼眸，此刻像是落入了星河，闪烁着好奇与喜爱的光芒，几乎要发出光来。她在一个个柜台前流连，拿起这个看看，又拿起那个摸摸，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微微发亮的眼神和轻快的脚步，已经泄露了她内心的雀跃。

林煜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底又泛起层层叠叠的柔软。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只要她的目光在哪件小东西上多停留几秒，他就直接对店员说：“这个，包起来。”

起初禽滑素还会试图阻止：“林煜，此物……”她想说“此物于实战无用”、“此物过于奢靡”，但话到嘴边，看着林煜那带着笑意的、不容拒绝的眼神，再看看手里那只憨态可掬的陶瓷小猫挂件，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将小猫握得更紧了些。

当她抱着一堆新得的“宝贝”——包括但不限于那个小猫挂件、一枚羽毛书签、一条淡青色的丝绸发带，以及林煜强行塞给她的一个草莓味冰淇淋——走出小店时，脸上那段时间积累的疲惫和沉重，似乎真的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快的、微醺般的满足感。

就在这时，一对学生情侣手拉着手，嬉笑着从他们身边经过。女孩手里也拿着刚买的小饰品，正笑着给男孩看，男孩则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

禽滑素的脚步慢了下来，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对情侣牵在一起的手。然后，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飞快地瞥了一眼走在自己身侧的林煜，又立刻低下头，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一层薄红。

一种陌生的、酥酥麻麻的悸动，如同初春破土的新芽，毫无预兆地瞬间传遍全身。她不太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只觉得心跳有些快，脸颊也有些发烫，下意识地将怀里那些林煜给她买的小东西抱得更紧，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林煜注意到她突然的安静和泛红的耳尖，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他清了清嗓子，指向不远处：“那边……好像有卖糖炒栗子的，要不要尝尝？”

禽滑素没有抬头，只是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市井的喧嚣包裹着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的、青涩而温暖的情愫。对于禽滑素而言，这不再是陌生的窥探，而是一场充满了新奇、关怀与一点点令人心慌意乱的经历（用现代人的话说，这就是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