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纪元：千秋劫 第249章 枪魂显化

第一缕“长安”意念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虽未掀起滔天巨浪，却彻底激怒了这片炼狱真正的主宰。

轰——！

天地间的血色骤然加深，仿佛整个苍穹都在向下滴淌浓稠的血液。那永不停歇的喊杀声、兵刃碰撞声，在这一刻诡异地静止了。并非消失，而是被一种更宏大、更纯粹、更令人灵魂战栗的声音所取代——那是战争的本身在咆哮，是无数金戈铁马、烽火连天凝聚成的毁灭序曲。

林煜刚刚凭借微光带来的片刻振奋，以精妙剑术配合【霸王举鼎】的余威，暂时逼退了又一波精英战魂的围攻，正拄着剑剧烈喘息。这股突如其来的、笼罩四野的死寂与随之而来的恐怖威压，让他浑身的寒毛都倒竖起来。

【孤星】业债的感应达到了顶峰，不再是吸引恶意，而是仿佛有一颗冰冷的、燃烧着血焰的星辰，自九天之上，将所有的光芒和重量都压在了他一个人的脊梁上。

他艰难地抬头，望向炼狱战场的中心。

那里，无尽的戾气与血光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汇聚、压缩。光芒扭曲盘旋，最终凝聚成一道人形的轮廓。它并非实体，却比任何实体都更具压迫感。它身披由暗红血焰与冰冷星光交织成的虚幻甲胄，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与林煜之前惊鸿一瞥的、炼狱中心那道身影如出一辙——燃烧的血色星辰，冰冷，空洞，只剩下最极致的战争**。

它手中，握着一柄同样由戾气与规则凝聚而成的长枪。枪身暗红，仿佛浸透了亿万生灵的鲜血，枪尖却闪烁着一点极致凝聚、足以刺破任何防御的寒星。

它没有嘶吼，没有咆哮，只是静静地悬浮在半空，那双血眸，跨越空间，无视了所有嘶吼的战魂，精准无比地锁定了林煜。

战争枪魂！霍去病被激怒的意志，凝聚出的拥有其部分本尊战斗技巧与战争规则的化身！

就在被锁定的瞬间，林煜感觉自己周身的空间都变得粘稠、凝固。【界隙行走】的感应变得极其晦涩，仿佛周围的“缝隙”都被这股纯粹的战争意志所霸占、填满。他体内奔腾的力量，也像是遇到了无形的壁垒，运转间滞涩了三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一股冥冥中的、针对他“存在”本身的压制力，悄然降临。

【弓藏】业债，发作了！

这源自韩信“鸟尽弓藏”悲剧命运的业债，此刻不再是潜在的危机预感，而是化作了实实在在的厄运。林煜清晰地感觉到，自身的气运，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剥夺、压制。他每一次呼吸，所能汲取到的天地能量（尽管这片天地充满戾气）都变得稀薄；他每一次发力，都感觉有额外的、无形的阻力在抵消他的力量；甚至连他手中的尘缘剑，那清越的剑鸣都变得低沉，仿佛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尘埃。

这是一种全方位的削弱，是从“势”与“运”的层面进行的降维打击。仿佛他此刻的一切抵抗，都成了逆天而行的徒劳，注定要在功成之前被无情地“藏”起，湮灭。

不容他多想，那战争枪魂动了。

它没有冲锋，没有突刺，只是简简单单地，将手中的暗红长枪，朝着林煜的方向，轻轻一递。

这一递，看似缓慢，实则快如闪电。枪尖那点寒星在林煜的视野中急剧放大，瞬间充斥了他的整个感知。他感觉不到枪身，感觉不到力量运行的轨迹，只能感觉到一股纯粹的、无法闪避、无法抵御的“贯穿”意志，锁定了他的眉心、心脏、丹田所有要害！

避不开！挡不住！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地笼罩下来。

林煜瞳孔收缩到针尖大小，求生的本能与守护的执念在这一刻压过了业债带来的压制与恐惧。他狂吼一声，将体内所有能动用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爆发！

【风林火山·不动如山】！厚重的山意虚影在他身前层层叠叠浮现，试图构筑最坚实的壁垒。

【墨守非攻】！淡青色的光壁瞬间扩张，流转的符文试图解析、抵御这超越常规的攻击。

【霸王举鼎】！霸道的力量灌注双臂，尘缘剑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剑尖震颤，试图以攻对攻，点向那虚无却又真实的枪尖寒星。

然而，在【弓藏】业债的压制下，他的一切努力都仿佛被打上了折扣。山意虚影在枪魂意志面前如同纸糊，瞬间崩碎；墨守光壁仅仅支撑了刹那，便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那凝聚了霸王之力的一剑，点在寒星之上，却感觉像是刺入了无边无际、沉重无比的战争泥潭，所有的力量都被吞噬、消解。

咔嚓！

墨守光壁彻底破碎！

嗤！

尘缘剑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荡开，林煜虎口迸裂，鲜血淋漓。

那点凝聚着贯穿意志的寒星，无视了一切阻碍，依旧朝着他的眉心点来。

速度，力量，规则，似乎都在这一枪面前失去了意义。

林煜甚至能感觉到枪尖那冰冷的、毁灭性的气息已经触及了他的皮肤。

要死了吗？

在这绝望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身后。禽滑素依旧在维持着阵法，那缕乳白色的“长安”意念仍在顽强闪烁，而她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毁灭性的攻击，脸色剧变，眼中充满了惊骇与……一种决绝。

不！不能死！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或许是【悯世】业债对身后之人的守护，或许是他自身破局信念的最后爆发，让他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做出了一个超越思维的反应。

他放弃了所有格挡和闪避的意图，将残存的所有力量，包括那被【弓藏】压制得所剩无几的气运，全部灌注到双腿，以及……对【界隙行走】那尚未完全掌握的、更深层次的理解之中。

不是横向闪避，也不是后退。而是——下沉！

他强行扭曲了自身与脚下这片被战争规则固化的空间的联系，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朝着空间结构更底层的“缝隙”，一头扎了下去！

嗡！

暗红长枪的寒星几乎是贴着他的头皮掠过，带起的凌厉枪风将他额前的头发削断数缕，在他眉心留下一道细微的血痕。

林煜的身影在原地骤然模糊、坍缩，下一刻，如同陷入流沙般，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个微微波动的空间涟漪。

轰隆！！！

他原本站立的位置，后方那片由白骨和断刃堆积的山丘，被这隔空一枪的余波彻底抹平，化作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坑壁光滑如镜，散发着湮灭的气息。

数十丈外，空间一阵扭曲，林煜的身影极其狼狈地被“吐”了出来。他单膝跪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这次带着内脏的碎片。强行在战争规则的压制下进行超负荷的【界隙行走】，几乎撕裂了他的经脉，【无根萍】的漂泊感更是强烈到让他阵阵眩晕。

他抬起头，看向那缓缓转向他的战争枪魂，心中一片冰寒。

仅仅是一道意志化身，随手一击，就几乎将他逼入绝境。在【弓藏】业债的压制下，他连五成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

这还怎么打？

战争枪魂那双燃烧的血眸，依旧冰冷地锁定着他，暗红长枪再次微微抬起。显然，刚才那惊艳却代价惨重的一闪，并未脱离它的锁定。

第二枪，即将到来。

林煜握紧了手中哀鸣不止的尘缘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看了一眼身后那在恐怖威压下光芒摇曳、却依旧未曾熄灭的引魂阵，看了一眼阵中那个嘴角不断溢血、却仍在为他争取一线生机的女子。

不能退。

也无路可退。

他深吸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空气，挣扎着站直身体，将尘缘剑横于身前。

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

纵然气运被压制，纵然力量不及，纵然业债缠身……

唯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