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纪元：千秋劫 第167章 领域的展开·焚天之怒

垓下的夜，被楚歌与哭嚎撕裂，更被那源自霸王身躯的、失控的苍白火焰所照亮、所亵渎。项羽屹立于自毁的营地中央，脚下是化为飞灰的忠诚士卒留下的虚无印记，周围是狼奔豕突、肝胆俱裂的溃兵。他听着那撕心裂肺的“自己人”的惨叫，看着那因他而生的、更加浓郁的绝望与死意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淹没一切。

那左眼中残存的人类情感——愤怒、不甘、痛苦，乃至一丝目睹自身造孽而产生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惊悸——在这内外交攻的极致刺激下，终于如同脆弱的琉璃，砰然碎裂！

理智的堤坝，彻底崩塌。

取而代之的，是那被压抑太久、积蓄太深、源于“烛龙鬼瞳”本源的、最纯粹、最极致的——焚天之怒！

“嗬……嗬……” 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项羽缓缓抬起头。此刻，他脸上再无任何属于人类的情绪波动，只有一片死寂的、如同万古寒冰的漠然。而那右眼的“烛龙鬼瞳”，已然膨胀、占据了近乎半张面孔，苍白的火焰不再是流淌，而是如同火山喷发般从中汹涌而出！

他不再是无意识地挥洒力量，而是……主动地、彻底地，拥抱了这毁灭！

“既然……天地不容我……” 他的声音变了，不再是人类的嗓音，而是混合了龙吟、风啸、火焰燃烧的、非人的多重回响，冰冷地回荡在战场上空，压过了所有的楚歌与哭喊，“那便……焚了这片天地！”

话音落下的刹那——

“轰隆隆——！！！”

并非雷鸣，而是法则被强行篡改、现实被硬生生撕裂的、来自世界根基的哀鸣！以项羽为中心，一道苍白的光柱冲天而起，并非射向天空，而是在达到某个顶点后，如同倒扣的巨碗般猛然罩下！

光幕的边缘，是流动的、燃烧着苍白火焰的法则符文，复杂而狰狞，散发着终结与虚无的气息。光幕之内，垓下战场，连同其上的楚汉两军、营垒、土地、空气……一切的一切，都被强行剥离出现实，拖入了一个由项羽的绝望与劫火的毁灭意志共同构筑的——绝对领域！

【烛龙鬼瞳·焚天】！

领域之内，景象剧变。

天空不再是黑夜，而是化为了不断翻滚、如同浓稠血浆般的暗红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那轮高悬的、巨大的、完全由苍白火焰构成的“烛龙鬼瞳”虚影，冷漠地俯瞰着领域内的一切，那正是项羽意志的延伸。

大地干裂、焦黑，如同被烈焰炙烤了千万年，裂缝中不时喷涌出苍白的火苗。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灰烬的气息，呼吸间都带着灼烧肺腑的痛感。温度并未升高，反而是一种违背常理的、深入灵魂的冰冷，但那苍白火焰触及之物，却又会瞬间燃起，直至化为虚无。

最可怕的是，在这领域之内，一切色彩都在迅速褪去，只剩下黑白与苍白的基调。声音变得沉闷而遥远，仿佛隔着厚重的墙壁。行动变得迟滞，仿佛置身于粘稠的胶质中。就连时间的感觉，也变得混乱而扭曲。

这里，是劫火的巢穴，是毁灭的具象化，是“烛龙”降临人间的神国，也是……项羽为自己和所有卷入者准备的，最终葬场！

“这……这是什么？！”

“鬼！是鬼域啊！”

“动不了！我动不了！”

汉军、诸侯联军，甚至那些残存的楚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超乎理解的剧变吓得魂飞魄散。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力量在这领域中被极大压制，而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那苍白火焰的恐惧，更是让他们寸步难行，士气瞬间冰消瓦解。

苍白火焰开始在领域内随机地、或是遵循着某种毁灭的韵律，凭空燃起。一队试图结阵防御的汉军方阵，被一道掠过的苍白火舌扫中，无声无息间，上百人连同他们的盾牌刀剑，一同汽化消失。一座营垒的了望塔，被天空中滴落的苍白火雨沾染，瞬间如同沙堡般坍塌瓦解，连烟尘都未曾扬起。

毁灭，在寂静中进行着，比任何喧嚣的战场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林煜和禽滑素在领域展开的瞬间，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林煜的右眼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计数器彻底黑屏，超出了它能测量的极限。他不得不全力运转守火人的力量，在周身布下一层微弱的光膜，才能勉强抵御那无所不在的、试图湮灭一切的领域法则侵蚀。

“这就是……完全体的劫火领域……”禽滑素脸色苍白，依靠着机关术凝聚的符文才稳住身形，她看着这如同末日般的景象，声音艰涩，“他将自己的绝望与愤怒，化作了埋葬一切的坟墓……”

领域中央，项羽的身影已然模糊，与那轮天空中的巨大鬼瞳虚影几乎融为一体。他便是这领域，这领域便是他。他不再需要挥动刀戟，他的意志，便是这焚天炼狱中唯一的法则。

然而，在这极致的毁灭与绝对的力量之中，林煜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波动。那并非力量本身的波动，而是……一种情绪的残留，一种意识的碎片。

是那左眼彻底熄灭前，最后迸发出的……不甘？是虞姬身影在脑海中最后闪现带来的……刺痛？是听到“大王意气尽”时那瞬间的……恍惚？

这些属于“项羽”本人的、未被劫火完全焚尽的碎片，在这纯粹的毁灭领域之中，如同投入烈焰的几滴水珠，微小，却真实存在，并且与这毁灭的基调，格格不入。

它们没能阻止领域的展开，没能扭转毁灭的进程，但它们的存在本身，仿佛预示着……这看似绝对的“焚天之怒”领域，并非无懈可击。

林煜死死盯着领域中央那模糊的身影，盯着天空中那轮巨大的苍白鬼瞳。

“找到了……”他低声对禽滑素说道，眼神锐利如刀，“领域的‘核心矛盾’……他最后的‘人性’碎片，与这‘神骸’毁灭意志之间的……冲突！”

这冲突，或许是唯一的机会，是这片焚天炼狱中，唯一可能存在的……裂痕。

但此刻，这裂痕还太微小，而焚天之怒，正盛。

苍白火焰席卷一切，要将这垓下，连同其中所有的生命与希望，彻底化为历史的尘埃，化为霸王绝命诗中，最苍白、最绝望的一个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