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纪元：千秋劫 第165章 鬼瞳初开

荥阳前线，战云密布，杀声震天。楚汉两军如同两条绞杀在一起的巨蟒，在这片中原腹地上反复争夺，血肉磨盘般消耗着彼此的生命与意志。汉军依仗着坚固的营垒和逐渐成熟的战术体系，顽强抵抗；而楚军，依旧凭借着项羽那无与伦比的个人勇武与麾下精锐的悍不畏死，发动着一波又一波如同狂潮般的进攻。

项羽骑在乌骓马上，天龙破城戟已然被鲜血染成暗红。他冲锋在最前线，所向披靡，每一次挥戟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将敢于挡在面前的汉军连人带甲撕成碎片。然而，与以往那种摧枯拉朽、迅速击溃敌阵的感觉不同，这一次，汉军的抵抗异常坚韧，如同牛皮糖般粘稠，撕开一道口子，很快又有新的部队填补上来。战局，陷入了令人焦躁的僵持。

这种僵持，对于习惯了速胜、习惯了以绝对力量碾压一切的项羽而言，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折磨。它像是一根粗糙的锉刀，反复打磨着他那已被劫火与骄傲侵蚀得异常脆弱的神经。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蝼蚁还能阻挡朕的脚步？！”他心中的怒火与暴戾如同岩浆般翻涌，周身的苍白光晕以前所未有的 intensity 躁动、膨胀，那“烛龙”的虚影在他身后若隐若现，发出无声的、渴望毁灭的咆哮。

林煜和禽滑素潜伏在战场边缘一处地势稍高的土坡上，密切关注着战局，尤其是项羽的状态。林煜的右眼，计数器发出了持续而尖锐的蜂鸣，读数在危险的红区剧烈波动，预示着某种临界点的到来。

“他的能量极不稳定……”林煜声音紧绷，“劫火在他的愤怒催化下，快要失控了！”

就在这时，战场上一支汉军的奇兵，利用地形掩护，突然从侧翼杀出，直扑楚军相对薄弱的指挥枢纽！虽然很快被项羽安排的预备队挡住，但这一下突如其来的、精准的威胁，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项羽那本就绷紧到极限的理智。

一直压抑的怒火、受挫的骄傲、对僵局的焦躁、对“蝼蚁”竟敢反抗的暴戾……所有负面情绪在这一刻被劫火无限放大、混合，轰然爆发！

“呃啊啊啊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龙吟与厉啸的咆哮从项羽喉咙深处迸发！他猛地勒住乌骓马，整个人如同弓弦般绷紧，头颅高昂，面向那支突袭的汉军方向！

也就在这一瞬间，异变陡生！

他右眼之中，那原本只是瞳孔深处燃烧的苍白火苗，猛地炸开、扩散！眼眶内的人类眼白、虹膜结构在刹那间被纯粹到令人心悸的苍白之色彻底覆盖、吞噬！整个右眼，完完全全化为了一轮冰冷燃烧的、非人的——烛龙鬼瞳！

那不再是一只眼睛，那是一个漩涡，一个通往毁灭根源的孔洞！苍白的光芒从中流淌出来，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与焚尽万物的灼热，矛盾而恐怖地交织在一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战场上所有的喧嚣——兵刃碰撞声、喊杀声、惨叫声——似乎都被那只鬼瞳散发的无形力场吞噬、隔绝。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那轮苍白的“太阳”所吸引，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扼住了他们的心脏。

林煜的右眼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计数器上的数值瞬间爆表，发出了濒临极限的刺耳警报！他死死盯着那只完全显现的“烛龙鬼瞳”，心中骇然：“终于……完全显现了！”

下一刻，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项羽那完全化为“烛龙鬼瞳”的右眼，冷漠地、毫无情感地，扫向了那支仍在负隅顽抗的汉军奇兵。

没有声音，没有预兆。

就在他目光所及之处——并非全体，而是被他视线焦点掠过的那几十名汉军士卒——他们的身体，毫无征兆地，由内而外地，迸发出了苍白色的火焰！

那火焰并非寻常之火，它寂静地燃烧，没有烟雾，没有噼啪声，却散发着极致的死亡气息。被点燃的士卒甚至连惨叫都未能完全发出，他们的血肉、骨骼、甲胄，在那苍白火焰中如同蜡像般迅速融化、汽化，只在原地留下一个模糊扭曲的人形焦痕，随即连那焦痕也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

不是烧伤，不是碳化，而是……概念意义上的“抹除”！

这超乎理解、违背常理的一幕，让整个战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无论是汉军还是楚军，都被这神魔般的手段震慑得魂飞魄散。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那“烛龙鬼瞳”似乎初尝毁灭的甘美，变得更加躁动不安。项羽的意识仿佛已被那苍白的劫火彻底主导，他猛地转动头颅，鬼瞳的目光如同失控的死神镰刀，扫向战场另一处仍在激烈交战的人群！

“不好！”林煜瞳孔骤缩，“他控制不住！”

苍白的光束掠过！

这一次，被波及的不仅仅是汉军！几名冲杀在前、恰好位于目光轨迹上的楚军精锐骑兵，也同样在瞬间被那寂静的苍白火焰吞噬，连人带马，化为虚无！

敌我不分！

“烛龙鬼瞳”的力量，根本无视敌友，它所执行的，是纯粹的、无差别的毁灭！是劫火意志最直接的体现！

“陛下！停下！是自己人！”有楚军将领惊恐地嘶喊，声音颤抖，充满了绝望。

但项羽恍若未闻。他屹立在原地，右眼的苍白光芒愈发炽盛，那毁灭的**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刷着他的残存理智。他似乎沉浸在某种毁灭带来的、扭曲的快感之中，那被僵局激起的暴怒，仿佛找到了最直接的宣泄口。

战场彻底乱了。无论是汉军还是楚军，都开始本能地远离那个如同魔神降世般的身影，远离那只收割生命如同草芥的苍白鬼瞳。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

虞姬在后方营垒中，似乎心有所感，望向战场核心的方向，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雪，玉手紧紧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悲伤。她感觉到，那个她熟悉的项羽，正在被某种东西彻底吞噬。

林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记录着这恐怖的一幕。他知道，这是一个标志性的事件。“烛龙鬼瞳”的完全显现及其无差别毁灭的特性，意味着项羽的异化进入了最终阶段。他已不再是单纯的军事统帅，而是一个移动的天灾，一个被劫火驱动的、毁灭的化身。

“鬼瞳已开……”禽滑素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寒意，“从此，他目光所及，皆为焦土。这天下，还有能容纳他的地方吗？或者说……他还能容纳这天下吗？”

战场之上，项羽缓缓收回了目光，那右眼的苍白火焰稍稍内敛，但那份非人的冰冷与毁灭气息却已深深烙印在每一个幸存者的灵魂深处。他环视着因恐惧而退避的双方军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轮苍白的鬼瞳，在硝烟与血色的映衬下，无声地燃烧。

鬼瞳初开，霸业黄昏的丧钟，已在这一片死寂的战场上，敲响了第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