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仅有指甲盖大小、悬浮在影虎眼前的白金光芒,安静地燃烧着。没有温度,没有声响,却比任何恒星的光辉都要沉重,比任何山岳的基石都要古老。它并非纯粹的能量,更像是一段被凝固的誓言,一首被镌刻的史诗,一份被剥离的、来自一个消亡文明最后的遗赠与托付。光芒的边缘微微摇曳,每一次明灭,都仿佛有一声叹息,一个名字,一段湮灭于时间长河的记忆,悄然滑过。
影虎看着它,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被这光芒的重量所拉扯、灼烧。这不是力量,这是责任,是牺牲,是最后的希望,也是…… 通往毁灭的通行证。光茧的意识已经沉寂,其庞大的本体光芒黯淡,脉动微弱,仿佛刚才分离出这一点“最后之火”,已耗尽了它残余的所有精华与生机。四周墙壁上的符文流淌近乎停滞,整个“静默之间”的秩序感正在快速消退,仿佛失去了核心。外部,“寂灭之种”的冲击带来的震动越来越密集,越来越狂暴,乳白色的墙壁上,新的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交错。内部,柳小雅虽然因混沌印记暂时被压制而痛苦稍减,但呼吸依旧微弱急促,额前那“平衡之点”的疯狂闪烁虽因纯白之光和光茧的最终解析而出现混乱,却并未熄灭,反而在那片混乱中,透出一种更加诡谲、更加不稳定的、仿佛随时会彻底“炸开”的毁灭气息。
血红倒计时,透过某种超越空间的感知,依旧冰冷地烙印在每个人的意识背景中:
20。
19。
18。
时间,如同从指缝急速漏下的流沙,所剩无几。
“架构师”和水鬼,一左一右站在影虎身边,尽管伤痕累累,精神濒临崩溃,但他们的目光,都死死锁定在那点白金光芒上。没有言语,没有交流,此刻任何多余的情绪和话语都是奢侈。他们都知道该做什么,必须做什么。
“怎么做?” 影虎的声音沙哑得像两块锈铁摩擦,他看向“架构师”。
“架构师”脸色惨白,但眼神却异常锐利,他盯着那点光芒,仿佛在解读一个最复杂的密码:“光茧的意识最后传递的信息…… 以‘火’为信标,以我们的‘存在’为薪柴…… 呼唤。这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呼喊。是要我们用全部的意志、全部的记忆、全部与林凡的牵绊、全部对生的渴望、全部对此刻困境的决绝…… 去‘点燃’这团火,让它成为一道跨越空间、穿透沉眠、无视一切隔离的…… ‘信息火炬’或‘因果信标’,去撞击林凡意识最深处那个点,那个正在被纯白之光叩击、被系统保护、被‘清道夫’试图隔离的点。”
他顿了顿,看向影虎和水鬼,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过程…… 可能会把我们自己‘烧’进去。我们的意识,我们的记忆,甚至我们的‘存在感’,都可能成为这‘呼唤’的燃料。如果林凡没有回应,或者回应失败,我们可能…… 会失去自我,或者变成纯粹的、承载着呼唤执念的‘空壳’。”
“那就烧。” 水鬼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虚弱却斩钉截铁,“反正不烧,等混沌冲进来,等倒计时结束,等那铁疙瘩把我们‘隔离’掉,一样是完蛋。烧了,至少…… 头儿还有机会。”
影虎没有再问。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缓缓地、坚定地,探向那点悬浮的白金光芒。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光芒的刹那——
光芒主动飘落,轻盈地,如同没有重量,却又带着千钧的宿命感,落在了他的掌心。
没有灼痛,没有冰凉。只有一种奇异的、瞬间的“连通”感。仿佛他的手掌,他的手臂,他的身体,他的灵魂,都与这团小小的光芒,与光芒背后那个庞大的、正在熄灭的光茧,与这片濒临破碎的“静默之间”,甚至与遥远控制中枢中那点纯白之光和昏迷的林凡,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法斩断的链接。
“就是现在!”“架构师”低喝一声,也伸出手,手掌覆盖在影虎握住光芒的手背上。水鬼咬紧牙关,用尽最后力气,也将自己冰冷、颤抖的手,叠了上去。
三只手,交叠紧握,将那点微弱的白金光芒,牢牢地、决绝地,护在中心。
“想着他,” “架构师”闭上眼,声音低沉,如同诵念古老的咒文,“想着林凡。不是指挥官的林凡,是那个在江城废墟里把我们找回来的人,是那个在训练场上一丝不苟又会在我们受伤时沉默递来药剂的人,是那个在‘回响之间’面对星芒族历史时眼神复杂的人,是那个…… 在柳小雅倒下时,眼底深处藏着比我们所有人都要深的恐惧和决绝的人。”
影虎闭上了眼睛。刹那之间,无数画面冲破疲惫与疯狂的阻隔,汹涌而至。
——初次在荒芜行星的坠机残骸旁,那个从燃烧的驾驶舱里爬出来、虽然满脸血污却眼神清醒锐利的年轻军官,冷静地下达着一条条在当时看来不可思议、事后却救了他和队友性命的指令。(“相信我的判断,影虎。带人从左边绕,那里有个通风口,虽然地图没标,但结构应力显示那里最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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