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啼霜华录 第92章 瑶光夜宴

暮色四合，天璇帝都却亮如白昼。万千宫灯次第亮起，宛如星河倒悬，将巍峨的皇城映照得金碧辉煌。通往瑶光殿的御道两侧，禁卫持戟而立，甲胄鲜明，肃杀之气弥漫在喧嚣与华彩之下。

凤清音乘坐着三皇子府安排的马车，抵达宫门。她脸上覆盖着千幻面，容貌是属于“风音”的坚毅陌生，身着玄底金纹的客卿锦袍，将周身气息收敛于凝晶中期应有的水准，沉稳内敛。

验明身份文书，穿过一道道森严的宫禁，瑶光殿终于出现在眼前。殿宇恢弘，琉璃瓦在灯光下流淌着炫目的光彩，殿内传出悠扬的礼乐与隐约的喧哗。她深吸一口气，将眼底所有情绪冰封，只余下来自北境的“风音”客卿应有的、略带审视的平静目光，随着引路内侍步入殿中。

刹那间，仿佛步入另一个世界。

殿内空间远比外界所见更为广阔，显然是运用了空间阵法。穹顶高悬，镶嵌着无数夜明珠与发光宝石，演化出周天星辰运转的异象。白玉为柱，灵檀为梁，空气中弥漫着清雅的檀香与灵果、美酒的芬芳。两侧席案蜿蜒排列，一眼望不到头，早已坐满了身着华服的皇亲国戚、世家勋贵、文武重臣以及各方来使。

她的位置在外臣与勋贵区域的交界处，不算起眼，但也绝非边缘。落座后，她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第一时间便锁定了那片最尊贵的区域。

太子皇甫铮果然已经出关，端坐于御座左下首，身着四爪金龙袍，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鸷与身为储君的矜贵。他正与身旁一位宗室老者低声交谈，似乎并未注意到她这个新晋客卿的到来。

而在皇甫铮稍后方的席位上，她看到了那个熟悉到刻入骨髓的身影——凤婉如。

她穿着一身烟霞色的流光锦宫装，珠翠环绕，妆容精致，比之几年前更添了几分娇柔与媚态。此刻，她正微微侧身，与身旁一位贵女浅笑低语，眼波流转间，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怯与温顺，惹得附近几位年轻子弟不时投去爱慕的目光。

好一朵楚楚动人的解语花。

凤清音端起案上的灵酒，指尖微微用力，杯壁冰凉，将她心底翻涌的杀意强行压下。她不能暴露，至少现在不能。

很快，凤婉如似乎感受到了某种注视，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勋贵外臣区域，在与凤清音视线接触的刹那，她微微一顿。那双看似纯良的杏眼里，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审视与不易察觉的轻蔑。

一个北境来的女客卿？倒是稀罕。听闻立了些功劳，得了三皇子青睐……不过，终究是边陲野修，上不得台面。凤婉如心中念头转过，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对着凤清音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极其短暂、堪称友善的颔首示意，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转回头去，姿态优雅。

凤清音心中冷笑，亦微微颔首回礼，目光平静无波。

就在这时，内侍尖细悠长的唱喏声响起：

“陛下、皇后娘娘驾到——”

“三皇子殿下到——”

整个瑶光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齐刷刷望向殿门方向。

天璇圣皇与皇后在宫人簇拥下步入大殿，圣皇身着九章冕服，不怒自威，皇后凤冠霞帔，仪态万方。紧随其后的，便是三皇子皇甫铭。他今日亦穿着正式的皇子朝服，气度沉静，步伐稳健，与太子皇甫铮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似有无形的火花溅射。

繁琐的朝拜礼仪过后，寿宴正式开始。仙乐袅袅，舞姬翩翩，灵膳珍馐如流水般呈上。各方势力开始依序上前，敬献寿礼，奇珍异宝，光华璀璨，引来阵阵低呼。

凤清音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似在欣赏歌舞，品尝佳肴，实则神识高度集中，留意着各方动静。她能感觉到，除了凤婉如那不经意的一瞥，暗地里打量她的目光不在少数。有好奇，有探究，亦有……不怀好意。

她知道，这看似歌舞升平的盛宴，实则是没有硝烟的战场。而她，即将在这战场上，投下第一块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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