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啼霜华录 第51章 门后的低语

地下空洞的震动愈发剧烈，碎石如雨般从穹顶落下。那扇镌刻螭龙纹路的巨大门户，此刻已不再是死物，它仿佛化作了活着的深渊巨口，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螭龙纹路光芒炽盛，如同燃烧的暗金色火焰，将整个洞穴映照得光怪陆离。

祭坛上，万魂晶内的魂影发出最后一声汇聚而成的、足以撕裂耳膜的尖啸，随即整块晶体猛地收缩，然后轰然爆开！精纯到极致的魂力洪流，混合着无数怨念与不甘，如同决堤的冥河，疯狂涌入门户上的凹槽！

“轰隆隆——！”

门户内部传来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轰鸣！那紧闭的、非石非金的门扉，在吸收了海量魂力后，终于缓缓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远比矿坑内阴煞之气更加古老、更加纯粹、也更加混乱暴戾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冲击波，从门缝中汹涌而出！

这股气息掠过，正在激斗的众人无不心神剧震，动作都为之一滞。铁岩的重剑慢了半分，影枭的残影出现了瞬间的凝实。而那些幽冥殿修士，则如同打了鸡血般，眼神变得更加狂热和嗜血。

首当其冲的黑袍老妪，脸上露出近乎癫狂的虔诚与喜悦，张开双臂，嘶声高呼：“恭迎圣临！恭迎……”

她的呼喊戛然而止。

因为从那道逐渐扩大的门缝中探出的，并非她想象中的“圣族”，而是一只……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由粘稠黑影和无数扭曲面孔构成的、巨大而混乱的触手状肢体！这肢体上布满了不断开合、流淌着涎液的吸盘，每一个吸盘中央都是一只充满恶意与饥饿的眼睛！

“呃……啊？！不……这不是……”黑袍老妪脸上的狂喜瞬间化为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

那巨大的混乱触手猛地伸出，速度快得超出视觉捕捉的极限，如同捕食的巨蟒，瞬间卷住了离得最近的两名幽冥殿修士！

“救——！”那两名修士只来得及发出半声短促的惨叫，身体就像被投入强酸的冰块，在触手的缠绕下迅速消融、分解，连魂魄都被那无数吸盘贪婪地吞噬殆尽！只有两缕精纯的魂力残渣被触手反馈回门户之内。

剩下的幽冥殿修士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逃跑。

“废物！稳住祭坛！这是圣族进食的必要过程！”黑袍老妪强压下恐惧，试图重新控制局面，挥舞着骨杖打出一道道黑光，想要约束那失控的触手。

然而，那来自门后的存在似乎根本不认她这个“信徒”，另一条稍小些的触手猛地甩出，如同鞭子般抽向老妪！

老妪仓促间凝聚的护体黑光如同纸糊般破碎，整个人被狠狠抽飞，撞在远处的岩壁上，骨断筋折，喷出的鲜血中都带着一股污秽的黑气。

门户之后，传来的不再是威严的轰鸣，而是充满了饥渴与混乱意味的、意义不明的低沉嘶吼与咀嚼声！更多的、形态各异的扭曲肢体试图从门缝中挤出来！

这根本不是什么圣地，而是一处囚禁着、或者说连通着某个恐怖“域外邪物”的封印之地！幽冥殿想用万魂晶和“钥匙”唤醒或释放的，竟是这样一种充满毁灭**的存在！

“混账！他们竟然想放出这种东西！”铁岩目眦欲裂，重剑横扫，逼退一名敌人，朝着凤清音和影枭大吼，“必须阻止它出来！否则千嶂城危矣！”

影枭身影连闪，数道带着破邪符文的弩箭射向那最大的触手，却只在上面留下几个浅坑，便被蠕动的黑影修复。

凤清音心中亦是翻江倒海。这门户后的邪物，其气息与那深紫色布料、鎏金螭纹佩上的“域外之力”同源，但更加狂暴和原始。幽冥殿所谓的“圣族”，竟是这等以灵魂为食的怪物？

她看着那不断试图扩大门缝、挤出身形的混乱触手，又看了看手中那枚因为共鸣而微微发烫的鎏金螭纹佩。异世记忆碎片再次闪烁：

· “坐标确认……封印空间节点……”

· “警告！高维生命体‘千面之噬’苏醒进程17%……建议立即进行能量干扰或重启封印……”

能量干扰？重启封印？

如何做到？这玉佩是钥匙，但更是信标！或许……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海中形成。

“铁执事！影枭！掩护我！我有办法可以重新封闭它！”凤清音清叱一声，不再犹豫。她将一枚幽涅盘火雷塞给铁岩，“必要时，用这个炸祭坛，切断魂力供应！”

说罢，她不顾左肩传来的剧痛，将《九转涅盘经》催动到极致，周身赤金色涅盘灵力熊熊燃烧，如同一支离弦之箭，悍然冲向那混乱的门户！她的目标，是门户上那个正在不断闪烁、与玉佩共鸣的凹槽！

“拦住她！”身受重创的黑袍老妪嘶声喊道。

残余的幽冥殿修士疯狂扑上，各种阴毒术法如同暴雨般倾泻向凤清音。

“你的对手是我！”铁岩怒吼，重剑舞得密不透风，如同磐石般挡在凤清音侧翼，将大部分攻击拦下。影枭则如同鬼魅，专门袭杀那些试图远程施法的敌人。

“噗！”一道漏网的骨刺擦着凤清音的手臂飞过，带起一溜血花。她恍若未觉，眼神死死盯着那近在咫尺的凹槽。

靠近门户，那股混乱暴戾的气息几乎要将她的神识撕碎，无数充满恶意的低语在她脑海中响起，试图侵蚀她的意志。

“滚开！”凤清音紧守灵台，识海中《太初炼神诀》光芒大放，将那邪念低语强行压下。她猛地将手中的鎏金螭纹佩，狠狠按向那个凹槽！

她不是要开门，而是要借助这“钥匙”与门户的核心联系，以及自身神凰血脉与涅盘灵力的至阳特性，进行最后一次“能量干扰”，甚至……尝试逆转这个过程！

“嗡——！”

玉佩与凹槽完美契合的瞬间，整个门户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一股远比万魂晶提供的魂力更加精纯、更加古老、带着煌煌正气的力量，似乎被从门户深处引动，与凤清音注入的涅盘灵力产生了奇异的共鸣！

那正在奋力向外挤的混乱触手猛地一僵，发出痛苦而愤怒的嘶吼，仿佛被这股突然出现的正气力量灼伤！门户开启的速度骤然减缓，甚至隐隐有闭合的趋势！

“不！怎么可能？！”黑袍老妪绝望地尖叫。

然而，凤清音也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同时引动玉佩力量与对抗门户邪气，对她的神识和灵力消耗是巨大的，左肩的伤口也因为这股反震之力而崩裂，鲜血迅速染红了衣袖。

她感到自己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撕碎。

“坚持住！”铁岩见状，毫不犹豫地将那枚幽涅盘火雷砸向祭坛核心！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赤金与幽黑交织的火焰瞬间吞噬了祭坛，将残余的符文和能量回路彻底摧毁！通往门户的魂力供应被强行切断！

失去了持续魂力的支撑，门户的光芒剧烈闪烁起来，那混乱触手的挣扎也变得无力。闭合的趋势大大增强！

“成功了？！”影枭惊喜道。

就在众人以为危机即将解除之时——

“嗤啦！”

门户之后，那被称为“千面之噬”的邪物似乎被彻底激怒，一条极其细小、却凝练到极致的黑色丝线，如同跨越了空间，无视了正在闭合的门缝，瞬间射至凤清音面前！这一击蕴含的，是纯粹到极致的“域外污染”之力，远超凝晶境的理解！

凤清音瞳孔骤缩，她此刻旧力刚尽，新力未生，根本来不及闪避！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她识海深处的烛龙印，第一次不受控制地、主动地爆发出深邃的乌光！一道凝练的龙形虚影自她眉心浮现，发出一声低沉而威严的龙吟，张口便吞向了那道黑色丝线！

“啵——”

一声轻微的、仿佛气泡破裂的声响。黑色丝线与龙形虚影同时湮灭。

烛龙印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重新归于沉寂。

而凤清音则被这最后碰撞的余波震得倒飞出去，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终于忍不住喷了出来。

“风音道友！”铁岩急忙上前接住她。

与此同时，失去了魂力支撑，又受到涅盘灵力与玉佩正气的内外干扰，那扇巨大的门户发出一声不甘的轰鸣，最终猛地彻底闭合！门上螭龙纹路的光芒迅速黯淡，恢复了死寂。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混乱气息和满地狼藉，证明着方才发生的惊心动魄。

门户，被强行关上了。

残余的几名幽冥殿修士见大势已去，纷纷想要遁走，却被铁岩和影枭联手尽数斩杀。那黑袍老妪也想趁机逃跑，被铁岩一记重剑劈碎了天灵盖，毙命当场。

地下空洞终于恢复了寂静，只有几人粗重的喘息声。

凤清音在铁岩的搀扶下站定，擦去嘴角的血迹，看着那扇恢复平静的门户，心有余悸。烛龙印的主动护主，说明刚才那一击的威胁程度极高。这门户后的邪物，远比想象的更可怕。

这次，他们阻止了一场灾难，但也仅仅是阻止。

幽冥殿的计划绝不会就此停止。这扇门，以及门后的“千面之噬”，还有那作为钥匙和信标的鎏金螭纹佩，都预示着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她必须变得更强，也必须更快地查明这一切背后的真相。

“此地不宜久留，需立刻禀报司内，加派人手彻底封印此处！”铁岩沉声道，看向凤清音的目光充满了感激与敬佩，“风音道友，此次多亏了你！若非你力挽狂澜，后果不堪设想！”

凤清音摇了摇头，刚想说话，却突然感到一阵极度的虚弱感传来，眼前一黑，身体软了下去。

“风音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