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东也是肉眼凡胎,哪里肯信这些奴才的话,还以为他们躲懒,不想替自己出力,心中颇为羞恼,便对身边的恶奴怒道:“你,去九城兵马司叫些人来帮忙,你们几个,都给本公子过去,把这个破书肆连同油铺一起拆了,但凡还剩一板一柱,就都不要回府了!”
这些人正闹得不可开交,斜街尽头忽有二人并肩而来,左首是个威仪堂堂的老者,穿一身青布长衫,须髯似铁,可惜已然有些花白。
右边的则是个微胖老者,面团团的极是和气,穿着一身寻常富家翁惯着的褐色绸衫。
这两人行至书肆门前,见得眼前这闹哄哄、乱糟糟的一团,威仪老者便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似乎极为厌恶这等市井纷扰。
微胖老者则依旧是那副和气的模样,对着挡在路中间的姜东等人,温声开口道:“诸位,借过则个,老朽二人欲访一位友人,行个方便。”
这个嚣张跋扈的公子扭头正要喝骂,猛瞥见微胖老者的面容,忽然浑身一个激灵,如同三九天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嘴巴也好似被黏住了一般,张了两张,却是什么声音都不曾发出来。
非但他自己吓得魂飞魄散、说不出话来,就连身边一个恶奴想要出口不逊,也被姜东一把拉住,捂住了嘴巴,然后拼命向他使眼色。
几个乖觉些的恶奴察觉不妙,连忙让开了一条道路,顺便连牛玄卿也放了出来,不再围成一团。
这两个老者,根本自始至终也没把姜东这群人放在眼中,甚至连正眼都未曾多瞧一下,开始往书肆方向走去,牛玄卿见了威仪老者,微微一笑,拱手道:“许久不见,楚……楚老爷好啊。”
威仪老者对姜东、恶奴、街坊、闲汉等人的态度本都是不屑一顾,但一听牛玄卿的声音,便知道乃是故人,笑容满面道:“原来是你,当真好些年不见了,你家老爷可在?”
此时路宁声音自半间阁内传了出来,“贵客临门,岂能不见,黄睛,请二位入内奉茶。”
黄公焞于是便收了寒气,恭恭敬敬打开阁门,请两个老者入内。
那姜东此时则已经老老实实跪到了地上,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偷眼觑见那位让他父亲见了也要毕恭毕敬、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的老者,竟真的随着那黄脸汉子步入破书肆,直吓得心胆俱裂,冷汗早已湿透了几层重衣,黏糊糊地贴在背上,冰冷刺骨。
但他肆意妄为之事被人撞破,得不到微胖老者的明确发落,姜东却是根本连起身离去的勇气都没有。
他手下那二三十个恶奴也自满脸惶恐的跪了一地,也不知自家公子到底看到了什么,居然会如此惧怕,完全没有先前嚣张跋扈的劲头。
二位老者入得内室,就见路宁与一英挺青年正自对坐饮茶,微胖老者杜言中不待路宁说话,便抢先拱手道:“真人,有段日子没来,您风采更胜往日了……这不是云帆吗?听说你游历天下去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天京?”
路宁起身还礼道:“齐王殿下今日怎么有闲过来,居然还与楚王殿下联袂而至?”
杨云帆连忙站起身,对着二位王爷躬身行礼,态度恭敬,语气却不卑不亢。
“两位殿下好,在下奉了本观朱真人的法旨,如今主持十方观天京下院,今日刚刚回京,特地来拜访师叔的。”
楚王杜言守目光微亮,“杨云帆?近年来听说你扫荡天下邪教,剑下几无对手,得了个‘白阳横天’的雅号,甚至有人说你已经晋入陆地神仙之境,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杨云帆连道惭愧,楚王也精于武道,对他这等大梁最杰出的后起俊秀自是十分喜爱,有意和其寒暄了两句,方才转头打量着书肆,叹道:“还是清宁真人这里平和清静,难怪一住就是十年。”
路宁淡然笑道:“王爷说笑了,不过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罢了,比不得楚王殿下为国操劳……对了,二位殿下今日前来,想必不是专程来贫道这里喝茶的吧?”
楚王与齐王对视一眼,各自叹息一声,齐王多年来早已不理政事、只顾悠游林下,今日居然都面露凝重之色,可见所遇之事非小。
不过他们并未直接就开口说事,而是分宾主坐定,由黄公焞奉上新茶,饮过一巡之后,楚王方才敛容道:“实不相瞒,今日冒然上门打扰真人清修,实乃是因我大梁北疆生变。”
路宁眉峰微蹙,“贫道隐居市井,于朝堂之事所知甚少,不过近日确实听说有不少北地货物告急,想来边关不算宁靖。”
“何止不宁靖啊,月前北蛮部落大军突然叩边,连破昆州边境数道防线,后来竟然连三关之首的锁池关都破了,边军告急文书一日三至,十万火急。”
说到此处,楚王自袖中取出一卷黄绫,“陛下圣旨在此,特封本王为破蛮大将军,即日赴边,总督北疆战事。”
这楚王杜言守,的确是大梁王朝的擎天玉柱、架海金梁,当年劫王教造反作乱,他便被封为剿逆大将军,如今北疆有变,他又要前去平灭北蛮,当真是劳苦功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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