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之中传出路宁的声音,袁飞本待全力出手,将眼前这不请自来的妖僧斩于刀下,但既然院主有命,他也只得收了真气,将六口飞刀摄回袖中。
他面色不善的打量了一眼白衣僧人,这才不忿的道:“院主,何必听这和尚废话,谨防有诈。”
“此乃是贫道与他的缘法,不妨事的,外面的声音已然被贫道禁住,倒也不怕惊动了旁人,袁飞,你且领他进来吧。”
袁飞只得依言将这白衣和尚领入静室之中,却见路宁安坐于云床之上,面色从容,缓缓开口道:“距离那日过去这么久,善见你的伤势怎么还未好?”
这白衣僧人正是善见和尚,只是此时他并未用幻术惑人,露出了本来面目,脸色宛如金纸一般,惨然开口道:“院主大人法力何等浩瀚,您那日一声狮子吼惊破万邪,小僧肉身凡胎,又如何能承受得起?”
“故此小僧在金阙禅寺苦苦养了几个月的伤,方才能勉强施展几分法力,若非还能靠着幻术惑人,恐怕也进不得院主这座提箓院。”
路宁微微一笑,饶有兴趣的问道:“善见,你既知道贫道的手段,为何又自家找上门来,莫非是要报复寻仇不成?”
“院主明鉴,小僧今日,实是偷逃至此。”
善见和尚轻轻叹息一声,随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叩在青砖之上,“小僧逃来此地,非为寻仇,实是……实是来剖肝沥胆,斗胆求院主搭救,以赎昔日滔天之罪!”
路宁端坐云床,神色如古井无波,“哦?却不知善见和尚你何罪之有?”
善见微微抬头,清癯的面容上满是悔恨,“院主那日一声佛门狮子吼,如金刚杵捣破天魔窟,非但震散了昆伽种在小僧识海深处的佛法种子,更将小僧浑噩多年、如蒙油污之镜的佛性生生打碎!”
他说到此处,呼吸转为急促,似乎回想起了前段时日中所受的极大痛苦。
“数月来,小僧在金阙寺中形同废人,佛心佛性溃散如沙塔崩塌,再也聚拢不起,不得不日日煎熬于苦海。”
“那昆伽一心要成佛作祖,与太子、邪教等狼狈为奸、日夜图谋不轨,自是视我如敝履,戒得等亦是有样学样,弃小僧似草芥一般。”
“也是世尊垂怜,也正是这生不如死之痛,弃如敝履之伤,恰似醍醐灌顶、当头棒喝,令沉沦魔障多年的小僧终究醒转了过来,照见往昔种种恶行妄为。”
说到此处,善见眼中泪如雨下,“小僧当初因为妖鬼害人之事,曾与院主争辩,自称无辜,彼时也的确为昆伽蒙蔽,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还对院主心有怨怼。”
“后来院主与昆伽万寿观斗法,昆伽不能胜过院主,继而投入太子门下,小僧也不知太子如何蛊惑的昆伽和尚,只知不久之后,便有一个和尚自称供养,与昆伽过从甚密,旬月之后,昆伽骤然性情大变,法力猛增。”
“有一日,昆伽将吾等四名弟子召集一处,说是要传授新参悟的秘法,小僧不查其中诡异,欣然前往,便被昆伽制住,在佛性之中打入了一枚怪异的佛法种子。”
“经此一来,小僧骤然踏入所谓达心境界,法力大增不说,更是视番僧为世尊佛祖一般,虔心听从,供其驱策,浑然忘却了本心本性……不过也因此,这些人行事再也不避讳小僧,才叫我得知了他们前前后后密谋。”
“原来这太子居然存心不良,明明已经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却还欲壑难填,故此借助昆伽以及劫王邪教的供养和尚、衍晦道人,伙同龙虎派一个姓周的女子,设下许多阴谋诡计,修炼蛊惑人心的妖法,居然意图谋害亲父,夺取大梁天下!”
善见说到此处,略顿了顿,脸上满是恐惧,“小僧当时猪油蒙了心,并不以此为怪,还依旧帮着昆伽迷惑百姓,膜拜他这假佛。可是得院主大人打破邪法之后,小僧浑浑噩噩了数月,才终究醒悟过来,此举遗祸世间无穷不说,稍有不慎,天下便将反覆,百姓生灵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便是太子一党顺利上位,夺了这大好江山,如此丧心病狂之人坐上天子之位,天下之人又将遭受何等荼毒?”
“小僧也是大梁子民,虽然自幼出家,青灯古佛、游历天下,只为解悟佛法、自了自得,却也不能坐视此事发生,所以一朝醒悟自身罪孽,即便伤势未复,也不敢沉湎病榻,总要设法挽回一二,以赎前罪才是。”
“只是小僧前思后想,吾身不过蝼蚁之力,焉能力挽此等狂澜?这才不得不腆颜逃入提箓院,求见院主。”
“院主法力神通,与昆伽一般无二,又是国家的仙官,朝廷的主祭,太子谋反一事,小僧管束不得,院主却可上禀天子,挽狂澜于既倒!”
路宁端坐的身形纹丝未动,袁飞这些时日也早知这些事情,因此连他面色也没有丝毫改变,善见絮絮叨叨说了这些话,本以为揭露了一个惊天之秘,殊不知眼前这二人早知其中就里,因此面色如常,不免反倒有些目瞪口呆,喃喃道:“院主,难道你就不惊异于此事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