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眼下,一动不如一静,殿下回府后,当闭门谢客,无论何人何事相扰,只推病体沉重,概不见人。”
“朝堂之上,无论太子党羽如何鼓噪,殿下只做充耳不闻,唯唯诺诺便是,只要殿下在一天,太子终究有所忌惮,至于剩下的事情,就静待天子处置吧!”
齐王闻言,心稍安,细思路宁之言,再回忆当年天子手段,恍若拨云见日一般,连连颔首道:“院主金玉良言、字字珠玑,是我愚钝,心思已乱,才会如此仓惶。”
他长揖到地,行了一个大礼,面上忧色稍霁,又絮絮叨叨嘱托几句,方才步履蹒跚地去了,那背影显得有些佝偻,完全不复往日挺拔。
送走齐王之后,路宁独立庭中,负手望天,但见日头西斜,暮色四合,提箓院四周气机却愈发诡谲。
几缕若有若无的神识,如游丝般飘荡,居然透过了提箓院中的混元宗大阵,肆无忌惮地盘旋不去,如同暗夜中的毒蛇一样,吐着信子伺机而动。
路宁嘴角微哂,恍若未觉一般,依旧保持着眺望天空的姿势,口中则喃喃自语道:“周遥?汝投靠了太子,便如此肆无忌惮的来威胁我,难道真不怕混元宗一怒,或者天子派弥罗道的人捉你?”
他心念微动,已然猜出了其中的关窍,周遥敢来此肆无忌惮的盯着自己,只怕弥罗道的道主必定已经被人缠住,脱身不得,不是供养和尚动的手,便当是昆伽恢复了伤势,再度出手。
至于混元宗,他们还乐得自己与龙虎派的人相斗,只要不伤及双方的性命便可。
“也罢,就由得你们再嚣张几日,待我将手段备齐,再与汝等算一算当日之帐。”
路宁心中冷笑,拂袖转身,衣袂飘飘,径回静室打坐。
“此时尚不是与太子麾下这些妖邪撕破脸的时候,我的底牌也并未准备充足,这一腔怒火,正好再煎熬几日,待得火候足时,便叫这些人知道,什么叫做紫玄真传、元神弟子。”
此后一连十数日尽皆无事,路宁刚好乐得清闲,有暇得以琢磨白洞真人所传的小伏魔剑桩,弥补自己剑术中的弱点。
而天京城表面依旧繁华似锦,内里却自暗涌如沸,朝堂之上,太子一系气焰日炽,屡有逼迫天子“静养”、请太子“早正大位”之议。
齐王经过前些时日的谈话,果真依路宁之计称病不出,府门紧闭,也不上朝,全仗首相、右相及少数老臣勉力支撑,却也力不从心,根本抵挡不得朝堂大势。
沁阳公主倒是又成了提箓院的常客,自那日试探被婉拒,她似浑不在意,依旧隔三差五便来寻路宁,时而依着洞阳定心诀问路宁一些入定、搬运的粗浅法门,时而带来宫中精巧点心,言笑晏晏,只谈修行与好顽的杂事,绝口不提朝局、齐王、太子等事。
只是她那眼角眉梢,却总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强颜欢笑。
路宁心里如同明镜一般,此女名为求教,实则不过是奉太子之命,一则看着自己动向,免得自己坏了太子谋算的大事,二则伺机拉拢,不想提箓院成为天子布下的棋子。
他也不点破其中的玄机,只做不知一般,虽是公主之尊驾临,他也是按着自己日常的安排,该修行修行,该读书读书,该练剑练剑,间或唤来袁飞与杨云帆,当着沁阳公主的面一一指点。
这般坦然态度,反倒让阅人无数、极擅琢磨人心的沁阳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这道士是真的超然物外,还是另有打算。
这一日,沁阳公主又来,刚好路宁正令杨云帆于殿前演练新学不久的搏龙剑式。
杨云帆虽然功力浅薄,但剑术上当真有几分天赋,远在当年的施之魏之上,少年身姿矫健,剑光霍霍,虽剑诀上的火候极浅,却招数却已显露出刚猛凌厉之势,颇合搏龙剑式之奥妙。
路宁端坐殿上,似乎神游太虚一般,口中则略略指点,将这路剑法中诸般精义尽数口传心授,教与这小小少年,助其更快的体悟这门仙家剑术的奥秘。
沁阳公主坐于殿前,托腮观看,眼中异彩连连,可惜以她的武艺根底,以及功力见识,这些剑招也只能看个热闹,至于路宁指点的剑术精义,更是如闻天书一般。
只是她虽不懂,却似完全不觉得无趣,反而看得津津有味。
待得杨云帆收剑,她便上前笑吟吟道:“杨小郎君好俊的功夫,不愧是老师故友之徒,这路剑法刚猛无俦、剑光连绵,运转之际宛如真龙降世一般,当真厉害!”
“老师,你好偏心,为何就不肯传授沁阳一招半式,只把搬运术来糊弄人家?莫非是嫌沁阳资质愚钝,不堪造就?”
路宁笑道:“公主金枝玉叶,习此搏命剑法非但无益,反倒有损身体。公主若真心向道,还是精研那搬运之法吧,待得内气精纯,御使金钗玉簪,十步之内取人发髻,岂不风雅有趣?”
他言语温和,却将话题轻轻岔开,转过去对杨云帆道:“云帆,你那口白阳剑虽然也是人间少有的神兵利器,却无法发挥搏龙剑式之威,贫道这些时日挑选手中的天材地宝,已然定下了法子,再过几日,便替你将这口剑祭炼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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